“谢谢,属下不客气了。”扬羽拉过凳子坐下来。他的确是累得很,来回数次的奔波,不论是人还是坐骑都消耗了很多体力。勋爵干得冒烟的嘴唇,十分期待侍卫长送来的水。还好艾尔普娜的动作十分迅速,阿卡菲尔猜想战斗会以己方胜利而告终,所以也不催着扬羽汇报。当扬羽灌了两杯水以后,人就像久旱逢甘露的麦苗,整个儿焕发出光彩来。
“阵地守住了吧?来犯的敌人,应该都被消灭了吧?”
“是的,将军神算。今天我军的防御总体上还是非常成功的,尤其是布置在小丘上的魔法部队,给敌人造成了很大的损害。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差点突破我们的防线,那些人的抗魔属性实在是惊人的强!”
“你不知道,塔布尼科因为长期与魔族交战,如果不从小锻炼抗魔属性,就无法担负祖先遗留下来的使命。”阿卡菲尔在对面坐下来,“那么,我军的伤亡怎样?”
“根据最新得到的统计数字,我方受伤人数是三千多,阵亡六百。阵亡士兵的尸体正在收敛。”
阿卡菲尔皱了皱眉,这个数字比他预计的要多。
“虽然魔法部队在最恰当的时候向敌人发动攻击,但毕竟是人数过少,密集攻击仅仅持续了十多分钟,就改为定点轮流攻击,以获得最高的攻击效力。其后防守的主角都是由弓箭手们担当。我们的右侧阵地曾经被撕裂过,有一部分轻骑和步兵突入,士兵们看到高大威猛的敌人,心里早已产生了一些恐惧,幸亏阿流斯勋爵带着四百人参加了那场阵地争夺战,把突入的敌人尽数消灭,才确保了整条战线的安全。我军的伤亡,主要集中在那里。”
听完扬羽勋爵的汇报,阿卡菲尔点点头,让他下去休息。这一战,敌人的伤亡不在五千以下,加上前两日的损失,他们肯定需要不短的时间来重新补充兵力,编制部队。塔布尼科军队的不利条件在于,他们缺少魔法部队。由于五十年前与魔族的那场战争,很多魔法师或阵亡,或丧失法力,使得整个国家的魔法素质下降;而新魔法师的产生,需要老魔法师的引导,教习魔法的老师减少了,学生自然也会减少,形成恶性循环。阿卡菲尔估计,这种损伤至少要一百年才可以基本上弥补。
其后魔族退回本岛,养精蓄锐,不再入主大陆争夺地盘。塔布尼科得以抽出力量来收复一部分在战争中被依斯塔趁机掠夺的土地。哈根达司是一个平衡支点,双方在这里停滞下来,展开长期的拉锯战。巴掌大的哈根达司曾经数次在双方之间易手,不知有多少战士的生命被吸入这个无底洞中,成为地下冤魂。曾有一个说法,哈根达司是个受诅咒的梯形地带,每年的八月十三日是地下的鬼魂出来放风之日。在这附近发生的所有战斗,都必须在这一天停止下来,否则战魂们将会对不敬的将领实施报复。在这一天里全军所有的将士都必须作虔诚的祷告,设立安魂神龛,奉献全牛全羊、上等麦酒作为供品,才可以满足战魂们的要求,让它们满意地回到地下去。
不过依斯塔军也存在着不利因素,那就是补给。
是夜,阿卡菲尔在自己的营帐里召开高级将领会议。与会者包括阿流斯勋爵、扬羽勋爵、侍卫长艾尔普娜以及号称依军第一智将的让·雷根侯爵。这些人都是阿卡菲尔的忠实部下,无论发生什么事,主帅都可以百分之百相信他的部下不会出卖他。这种对主将的异常恐怖的忠诚,是建立在多年来共同作战、共享荣誉的基础上,阿卡菲尔必须以他个人的魅力征服属下,才能够树立在他们心目中的威望。
这次会议的重点,就是哈根达司驻军的粮草补给问题。
营帐周围全是经过艾尔普娜亲点的卫兵,任何将领不得以任何理由闯过卫兵,凡不听劝阻者,一律杀无赦!
因此,在这个营帐里的所有人都可以无所顾忌地说话。
在总结了白天的战斗,对作战有功的阿流斯提出特别褒奖之后,让·雷根侯爵开始汇报粮草补给情况。明知道哈根达司是一个战略要地,双方为了争夺这里的占领权已经打了不知多少场仗,在阿卡菲尔到任之后,后方的补给部门一直有意无意地跟他们过不去,粮食迟迟没有送到前线;经过让·雷根侯爵的多次催促,才有两批物资陆续运送过来,然而这些物资都是次货,以致官兵们对此骂不绝口。现在基地内的存粮即将告罄,而后方的运输队又迟迟不肯出发。
“为了应急,我早已经以将军阁下的名义,向周围的贵族领主们发去了信函,希望他们资助一部分粮草,至少让我军熬过这个春天。可是现在仍然不见他们的回复!军队的士气已经受到影响,不少士兵开始抱怨,您上一次作的动员演说难以维持效果了。”侯爵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嗓门大的阿流斯忿忿地嚷着:“事情不是明摆的吗?把我们发配到这里,后面是贵族领主,名义上可以帮助我们,实际上是牵制我们。作战的时候他们的军队连个影子都不见!”
“喂,你不说我们也都知道啊!现在我们的后面又多了一支专门监视我们行动的‘援军’。粮草就是被援军的主将故意扣下的,而且打着教皇陛下的口号。不知道是谁在陛下面前耍嘴皮子,搬弄公爵阁下的是非……”
让·雷根双手交叉于胸前,坐在椅子上一摇一晃的。与其说是公爵的属下,他与阿卡菲尔的关系倒不如说是同窗、好朋友来得确切一些。在自己人面前,他对公爵就显得比较随意了。这样反而让公爵感到没那么拘束。到后来公爵对心腹们说,既然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部下,不如免了那些等级、官阶之间的繁文缛节,大家开开心心地一起开会一起喝酒。于是大家说,承蒙将军抬爱,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于是自己人的会议上,只要公爵的心情不错,阿流斯就有大叫大嚷的机会,让·雷根也可以翘他的二郎腿。
“哼,教皇那老头子是没有意思让我成为他的继承者。他的位置要留给他的养子安德鲁!”阿卡菲尔一语点出实质。
依斯塔是政教合一的国家,国王就是教皇,不过一般不以国王来称呼。安德鲁被认为是下一任教皇的必然之选,他在教会里的职位的大祭司,同时拥有公爵的爵位,封地在全国是最富饶的一块。同样是公爵,同样拥兵数万,阿卡菲尔因其杰出的军事才能和凝聚能力,在军队和民众中拥有很高的人望;而安德鲁只是在父王面前口碑甚好,朝中一些“高瞻远瞩”之士也看准了他,竟相在教皇面前为其树立功德。为了打击阿卡菲尔,他们才不断地搬弄是非,不断地破坏阿卡菲尔的形象。
“教皇之位,早晚都是我的!”
阿卡菲尔一直抱这样的想法。他拥有不少优秀的部下,这些部下可以说是依斯塔军队的支柱。现在朝中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安德鲁,成员多数为教会的高级人物,外加少数几名武将;而支持阿卡菲尔的这一派'奇。cc书',因为阿卡菲尔于去年指导乌法尔入侵战的缘故,使不少武将颇受好处,所以成员多为心存好感的将官。为了瓦解阿卡菲尔派,对方无不想尽办法拉拢将官们,必要的时候更是采取威胁的手段。
“让,你帮我想一想,怎样才可以摆脱眼下的困境。”阿卡菲尔把手中的茶杯放下,询问道。让是他的智囊,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拿去给让出出主意,准能找到可行的办法。
“是啊,雷根,你快说说,怎样才能从那些可恶的家伙手里抢回粮食!我手下的士兵越来越感到不满了。”又是这个阿流斯,嚷得大家的鼓膜嗡嗡响。
“公爵阁下,您会批准我随意地发表意见而不需要负责吗?”
“你尽管说,这里都是自己人,说错话了也不要紧。”
让点点头:“好的,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认为,从始至终,我们都在为教皇陛下卖力地征战四方,但从始至终陛下都在刻意地剥夺公爵阁下的战功。譬如在乌法尔,陛下中途易帅,本来属于您的功绩就全都给班特·卡奥斯那个古板的家伙全都占去了。”
“老头子确实不打算让我立功,因为我积累的功勋越多,在军队里的人望就越高,支持我的人也就越多。对老头子来说,一个得到广大官兵拥戴,号召能力比他还强的将军,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威胁。他当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所以他要一步步地限制我的势力,加强安德鲁的势力,那个老鬼确实蛮狡猾的。”阿卡菲尔接过话题。
“陛下和安德鲁公爵都是打这样的算盘,所以才把我们配置到哈根达司这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在这里,前有塔布尼科的野蛮士兵,后有当地贵族和增派部队的监视及百般阻挠。陛下在给您出难题,想用这种办法让您被烦恼缠身,让您在军队中身败名裂。要知道,一个将军如果连麾下士兵的温饱都不能解决,士兵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听凭他的指挥,为他建立功勋!且不去追查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安德鲁公爵的进言,单单是眼前的问题已经足够我们头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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