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闻言将几上新砌的茶扔到了皇帝的面前,尖锐声道:“皇帝,你这是在质问哀家,责怪哀家?”
皇帝负手而立,冷眼旁观恼羞成怒地太后,慢吞吞声说道:“您想要您的侄女做皇后,朕答应了,您又想您的外侄儿入禁军,朕也同意,这些年,朕待母后不薄,母后为何就容不得朕有个自己的喜好?”
太后被皇帝一番话气得全身颤抖,抚着胸口,道:“当年你父皇偏宠伍氏那个贱人,差一点就让她的儿子做了皇帝。如果不是哀家的家里人,你能坐上现在的位置吗?”
皇帝背在身后的手握拳收紧,就因为这,这些年他在朝堂上对陈家母族诸多忍让迁就,可换来的不过是得寸进尺罢了!就连皇后都敢仗着母后在他面前傲慢,这让他堂堂一国皇帝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陈家,已是尾大不掉!
皇帝抿着那张薄薄的唇不说话,目光深邃如漆黑的海。
太后顺了口气,又道:“难道你想学你父皇为美色所惑?学你父皇存了废嫡立庶的心思?”
伍氏,在皇帝的记忆里是个笑起来非常好看的女人,并没有母后口中的妖娆狐媚,他也见过她与其子相处,那种温柔呵护是他从不曾见过,也不曾拥有过的慈母之爱。
见皇帝不说话,太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且不说那玉氏什么身份,单看玉家军,你也不该动她。退一步说,崇儿自小与你一起长大,他敬你,尊你,你这般,又叫他如何自处?”
皇帝望着殿外月朗星稀的夜空,幽幽声道:“母后早些休息,儿臣告退。”便是行礼都免了,负手而去。
待皇帝一走,太后怒火中烧将搁在榻上的几推翻在地,哐当声中传来她恨恨地说话声:“不过是个女人,竟惹得皇帝这般待哀家,这玉氏死了倒好!”
刘嬷嬷一边拾捣起东西,一边轻声劝慰:“现如今皇上已不是新登位的皇上,这些年那些曾经猖狂的世家都已失了往日风光,个个都夹紧尾巴做人,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皇上从而在上京销声匿迹。”
“怎么?他还想灭了我陈家?”太后厉色反问。
刘嬷嬷叹口气,道:“娘娘,您在这宫里生活了一辈子,什么风浪,什么心计没见过,但,皇上终是皇上。”
“他是皇上,可没有哀家,哪有他今日风光?那些年,哀家为了他吃尽了苦头,可你看他现在,竟然为了个女人顶撞哀家……”太后不甘心恨声说道。
刘嬷嬷见说不通,也便不在劝诫,有些事情身在局中反而失了明亮。
玉秾浑身都被浓重龙涎香的萦绕,她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宫外走去。
夜风习习,披风,发丝飘动。
高崇看着前方的她,似欲乘风离去的仙女。他加快脚步,眼前的人儿触手可及,随风摇曳的浅色金丝线纹龙披风再次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
那一刻,高崇感觉眼前是他永远都无法跨越的千山万水。
轿中,玉秾靠在柔软冰凉的轿身上,嘴里还残留着寡淡的酒味。
待下轿时,她只感天旋地转,然后,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高崇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有多久,他没能这样抱着她。
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如雪,眉头紧缩,似痛苦不堪,清凉的夜风中,高崇看到她娇嫩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他脸色大变,一路抱着她往府苑而去,一路大声吼道:“无音,无音,快去宫里请御医。”
一直侯在院子里的无音见抱着玉秾飞奔而来的高崇,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高崇那般急切恐惧的模样知事情定然小不了,便匆匆往宫里赶去。
玉秾想永远藏在这片黑暗中,她想这忘记一切,永远不再醒来——永远。她的身体,时而冷,时而热,时而抽搐,时而颤粟。
她觉得太痛苦。
恍惚间,她似又回到了大婚那日,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第一卷:玉秾
暮色迟迟,她翘首期盼而来的不是高崇,掀开她红盖头却是高祎。
屋子里的侍女早就识趣地退下了。
他着一身玄白的衣,风度翩翩,那白色刺痛了她的眼。
她震惊地看着他。
他对她笑,夸赞道:“朕知,你穿这身嫁衣定然异常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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