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爱民真着急啊,眼看外面的大雪白茫茫一片,冻坏了冯世良,这可怎么跟冯老兄交代呢。
无论怎样,黎爱民都不能辜负了冯老兄的面子,人家这样看得起他,他们家应该烧高香。在泉水村,黎爱民是人尽皆知的大好人,为人忠厚善良。他万万是做不出这样违背良心的事。
冯德才早就希望和他结为亲家,想早日攀了这门亲事。黎家闺女生得水灵俊俏,乖巧懂事,人见人爱,早点儿娶进门,免得被别人抢走了。眼看着黎安平长成亭亭玉立的大闺女,冯德才终于和黎爱民提了出来。
那天,因为泉水村的磨面石坏了很久,村民们都需要磨一些玉米面了。于是,黎爱民带着村民们的玉米粒赶着毛驴车去了南枫县。
“你总算是来了,我正盼着你来呢,你真就来了。”见到黎爱民的冯德才都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冯老哥,我来了。我也是早就想着过来呢。这不赶上这个机会我正好就能过来了。”
黎爱民刚从毛驴车上卸下玉米粒,冯德才便郑重地拉着他坐下,为他点燃了烟锅,沏了一杯热茶。在烟雾缭绕中,冯德才认真地看着黎爱民,二人竟同时泪光盈盈。
“爱民兄弟,你家困难,可怜两个闺女吃不上、穿不上。不如让安平早点儿嫁过来。有我老冯一口饭就不缺闺女一口。你说呢,老弟。”
黎爱民重重点头,哽咽着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用布满补丁的袖口擦了一把眼睛。他何尝不是这样想,闺女早晚要嫁人,在家忍饥挨饿,不如早点儿找个好婆家,也了一桩终生大事。
“老弟,那咱就这样定了,你可不许反悔。我家世良是个好孩子,你也多见过了。以咱的交情,这就是亲上加亲。”冯德才之前跟黎爱民说了几次,他都犹豫不决,总说闺女还小,不着急。这一次竟意外地答应了。冯德打心底里才高兴啊。
“冯老哥,我都懂,你是个大善人。可我总怕攀不上你们家,我家这样的条件,又是乡下人,安平怕配不上你家世良……”黎爱民从嘴巴上拿开烟锅,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你看你说的啥话,我有啥呢,能让你攀不上,我还怕世良配不上安平呢。世良虽生性善良,但他有些窝囊。”
“这倒是不怕,年轻人没经过磨练,现在还看不出来的。将来成家立业自然会成熟起来的。”
“你说的也对,老弟,你就别犹豫了。回去和闺女商量一下吧。事不宜迟,咱今年腊月就过了门,你们以后不是也歇心了吗。”
“嗯。”
……
黎爱民收起烟锅,提着磨好的玉米面粉放在驴车上。与冯德才作别后赶上毛驴车急匆匆往回走。
“老弟,等等。”
冯德才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黎爱民忙拽住了小毛驴。
“爱民,你看我这脑子,我早就给你准备好黄米面了,回去做油炸糕。”
冯德才把一小袋黄米面和一瓶胡麻油塞给了黎爱民,又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小包白糖。
“这……这……这怎么行呢?使不得、使不得,你们家等着吃饭的人口比我们家多。”
“别啰嗦了,叫你拿你就踏实地拿上,跟我见外就是看不起我了。”
“嗯。”
就冲着冯德才这份恩情,黎爱民怎么能出尔反尔呢。这叫他心里不安生啊。
听了黎爱民的一番话,黎安平明白,她即便再怎么不情愿嫁人,也不能违抗父母之命。她怎么能忍心看着父母为她发愁,让她们为难呢。于是,她擦干眼泪,下了地,强打精神出了门。
“闺女,你要好好跟世良过日子。有机会就回来。”见闺女下决心了,安淑娴心里的不舍顿时决堤般涌在嗓子眼儿。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紧紧抱着黎安平,拍拍她的脊背。
“妈,我知道,我想家了就会回来的。你们就尽管放心吧。”黎安平心里充满了茫然,今后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见黎安平穿着红袄,头戴红头巾终于出来了。冯世良赶忙把驴车调转方向。
“世良啊,真是对不住,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冻坏了吧?”黎爱民双眼充满愧疚地看着冯世良。
“没关系,我穿着羊皮袄、羊皮裤,一点都不冷。”显然冯世良是个性格极好的人。等了那么久都没有不耐烦,更没有甩脸子。黎爱民提在嗓子眼儿的心顿时落回肚子里。
哪能不冷呢,眼见冯世良睫毛挂着小冰柱,大棉帽上也是厚厚一层白霜冻得结结实实的。虽说他身上穿着笨重的羊皮袄和羊皮裤,可这零下三十度的数九寒天能不冷吗。这孩子脾性好,不急不躁,黎爱民心里踏实了许多。
“孩子,你是个好孩子。安平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呀!”
安淑娴上前握着冯世良的手,紧紧的。他的手刚在袖筒里,还算暖和。
“嗯,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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