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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惜晚和丹青阁前任掌阁拂云叟是至交,两派的联姻,除了关系很好外,主要还是为了巩固彼此的势力。青宴山和丹青阁都算是小门派,虽然各自派中都有不少惊才绝艳的人物,但要单独与碧云洲大陆上那些历史悠久、具有深厚根基的大门派相比,还是显得单薄了些。
不过苏二逃婚后,暴跳如雷的拂云叟掀翻了桌子,宣布两派就此绝交。
听说苏黛怀抱女婴回了师门,他带着一众弟子气势汹汹来青宴山兴师问罪,青宴山主人秦惜晚是早就不知去了何方逍遥,当家的大弟子李陵启动山防机关,硬是把丹青阁众人拦在了青宴山脚。
这事是陆醒出关后才听师父拂云叟说的。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拂云叟痛心疾首地说:“我可怜的徒儿!怪师父没用,不能帮你讨回公道!”
作为当事人的陆醒不得不温言安抚越说越激动的师父,而为了安慰徒弟受伤的心灵,拂云叟当即决定把掌阁之位传与陆醒,自己离开丹青阁,准备去找不知在哪里快活的秦惜晚讨个说法。
陆醒这次上山,先是投其所好地奉上一坛阁中珍藏多年的上等朱叶青,再三请看守山门的侍童通传自己并无恶意后,正醉心于游记中的李陵才大手一挥,放他进了青宴山。
“陆阁主,请坐。”李陵咳了一声,在陆醒对面率先坐下。
陆醒一面落座,一面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这位传说中能造出以假乱真人偶的女偃师,五官秀丽,肤色略显苍白,身形高挑而纤细,此刻她穿了一身简单的青色布裙,头发也只简单地挽成一个发髻,插了根竹簪,神态落落大方,并不像众人口中所说的那样羞怯孤僻以至避不见客,只与酒和她自己造出的人偶作伴。
陆醒微微有点吃惊。
青宴山虽是个小门派,但山中一亭一阁、一物一器,皆是上品,青宴山上至秦惜晚,下至看守山门的侍童,所穿的衣物都是珍奇绫罗,质地上佳,而且也都很会打扮,像李陵这般朴素的还没见过。
他目光极快地掠过她腰间的一个小酒壶,在她放在石桌上的那本《云山六记》封面上停留了一瞬,转回她脸上。
李陵也在打量陆醒,不过正大光明,眼光很直接。
陆醒能以二十五岁之龄接过丹青阁的掌阁之位,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丹青阁是以书画入道、入武的门派,阁中弟子领丹青之韵、悟书法之魂,讲求以神念和顿悟来增长自己的修为,因此丹青阁不论男女弟子,皆是风度翩然,气质出尘,打起架来都如凌波御风一般轻盈飘逸,就算使剑或用刀,动作也是行云流水,有一种极致的美感和韵律。
陆醒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十五岁时便自阁中长老的一帖狂草中悟出了一套凌霄剑法,技压众人,十八岁时就凝气为笔,练就了自己的绝招“山川秀色”,随意一笔就能造出一方幻境,将人困于其中。
而他面容俊美,身形颀长而挺拔,不动时静如山岳,动起来则翩若轻云,风姿秀逸,此时他身着丹青阁制服,洁白的中衣外穿着一身天水色的阔袖长袍,腰间系着一根白色腰带,皎如玉树,只这般坐着,便是一幅绝妙的风景。
两人好半天没说话。
陆醒其实很放松,但他越是平和,对面的李陵就越是不安,男人虽然彬彬有礼,但沉若深渊,完全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接下来的事大概不太好解决。
陆醒等她打量了个够,这才开口,“多谢李姑娘放我进山。”
“上次拦住令师,实在是因为事发突然,”李陵清了清嗓子,“我当时也是怕令师和众位师弟盛怒之下闹出什么不好收拾的事来,这才出此下策,毕竟丹青阁和青宴山向来交好,双方都先冷静冷静比较好。”
大概是常年喝酒的原因,她的嗓音略有点沙哑,但口齿清晰,语调柔和,听来反倒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李姑娘说的是,抱歉了。”陆醒微微一笑。
“该说抱歉的是我们,”李陵立刻道,“本想等家师回来后,由家师出面调解,没想到她至今不归,这事确实也该有个说法了。”
她迟疑了一下,“其实陆阁主今日不来,我也准备过几天就让三师妹去丹青阁解释的。令师上次是误会了,那个女婴不是我家二师妹的,她在你们未解除婚约之前,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当日令师道听途说,不问青红皂白便上门来问罪,我们也有些生气,所以一直与丹青阁僵持到现在。”
陆醒点点头,“这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妥,还请李姑娘多多包涵。”
看来传说中这位不理世事的李一,思路蛮清楚,还颇有些寸土不让的意味。
他这么一说,李陵反倒有点不好意思。她伸手拍了拍停在她身边的鹦鹉,吩咐道:“去,到上面待着去。”
一心想凑热闹的大刀只好不情不愿地飞到角檐上去晒太阳。
陆醒瞧着那只鹦鹉飞出亭外,收回目光的时候,顺带在那篇宴山纪事处停留了一瞬。
李陵顺着他的目光一瞧,深悔没有事先把那行字从柱子上剜下来。
她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茶壶,往他面前的茶盏里添上热茶,笑容可掬说道:“今日一见,才知陆阁主果然风仪神秀,若清风明月,似远山浮云,哎,这般翩翩风采,不知会令多少姑娘心折。”
她突然这般殷勤,陆醒不觉起了一丝防备之心,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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