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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苦了李孝恭,他仿佛小学班主任,左边挂着十四岁的李道宗,右边挂着十岁的李智云,军中事罢,挎着两个半大不小的堂弟到“毛纺厂”的工地上视察。
因为房玄龄虽然能把事情一把抓,但他只是李世民的幕僚,朝廷的官职已经辞掉了,又不是世家子弟,这个身份压不住,还得李孝恭不时来露个面才行。
刚开始的一个月只是买了土地平整,顺便找了砖窑买砖,等土地平整好了,砖也运到了,开始盖房。李世民在洛阳时就已经让工匠打造了许多零件,出发前又在长安、洛阳两处买下许多工匠。
他从嬴政与刘彻那里可薅够毛了,精梳机和纺机的图纸是现成的,还是用三视法画的图。
工匠看不懂,但他培养的学生能看懂。派两三个学生带着工匠加班加点的干活组装,厂房盖好时,已经能搬进去三台机器了。
李孝恭根本看不懂,没事装模作样的过来瞧瞧,还得看着两个小的,不让他们乱摸。
李道宗:“这就是我们家要做的羊毛生意?”
李孝恭深沉脸:“正是。我家反正是出了钱的。”
李道宗:“我家也出了钱。”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族中也不是每家都愿意出钱的,他们两家是因为他们二人投到了李世民麾下,指着李世民带他们步入仕途呢。要说看好,谁都不太看好。
正经人谁会买突厥的毛毡啊。要说作工精良的毛毯倒也有人买,可能做大吗?
李智云却对二哥无条件信任,肯定地道:“这纺机和梳毛机看着就特别厉害,我二哥要做的生意一定能做起来!”
李孝恭一本正经地点头:“不错。说起来现在已经四月了,那位出使的魏先生,应该已经到了吧,回程不知道能带回多少羊毛,这里可等着开工呢。”
魏徵当然已经到了。他也没有朝廷正式的身份,只是以李氏名下商队的名义,求见可敦义成公主。
义成公主得到禀报,不由多问了一句:“不是使者,只是商队?”
侍女:“是唐国公的商队,那个姓魏的道士为首,但队中还有长孙晟将军的儿子长孙无忌,他们说替唐国公次子送礼物给公主。”
义成公主便笑了:“长孙将军的儿子在队中,这怎么会是普通的商队,请他们进来,杀一头牛待客。”
魏徵与长孙无忌入帐,就见上首坐着一位约莫三十余岁的妇人,身材微胖,原本应是一张鹅蛋脸,如今也偏圆了,但眉宇间英气勃勃,眼含笑意,正是嫁到突厥,已经经历了两位可汗的宗室女义成公主。
两人以平民身份下拜,义成公主抬手虚扶,笑道:“这位少郎君是长孙将军的儿子,却只是副使。想来魏先生也是大才,我又怎敢以白身相视。两位请起,坐。”
她以目示意,侍女便去相扶。二人谢后入座,魏徵心中称奇,这位义成公主看上去可不像是被迫和亲柔弱无依的公主,这精气神明显在突厥能说得上话,长孙晟传授的资料果然不错。这样更好。
他笑道:“哪里是什么大才,不过是流露江湖,得到李家二郎的赏识,替他管些买卖罢了。近来两京之中有了新奇的琉璃宝镜,郎君便想趁通商之机,送于公主。”
他向长孙无忌看了一眼,长孙无忌起身,将手中捧着的木匣交给侍女,侍女又捧到义成公主面前,得到许可后打开。
义成公主不觉一讶。
匣中是一面金银为框架的手持镜,清楚映出她的面容。草原风雨,已经催得她生出皱纹了。魏徵继续道:“这是方便日常所用的梳妆镜,我们车上还有等身高的穿衣镜,怕路上碎了多带了几架,侥幸大多保全了,还请公主派人去取。”
“果然是宝镜。”义成公主没有多看,让侍女好生收起,微微一叹:“离京已十四载,京中风物久违矣。魏先生,长孙小郎君,在我帐中说话不必顾虑,这都是我从大隋带来的人。有异心的,已经埋在了土里,生出的草都被牛羊啃食了多年。有什么话,你们就直说吧。”
她看了一眼长孙无忌,带上了几分长辈的慈爱,“当年长孙将军与我议事,也曾见过她们。”
这便是向他们保证这些侍女的可靠性了。魏徵不由生出敬意,这位义成公主果然有手段,他心思微动,问道:“敢问公主,我听说可敦会有自己的部落和牧民,能参与可汗的议事,这是真的吗?”
事情当然是真的,但有的可敦并不能真正掌握作为可敦的权力,有的却可以。魏徵这样问,实际上问的是义成公主有没有自己的势力。
义成公主自然听得出来,微微一笑:“当然是真的。若是可汗亡故,以谁为新可汗,我也能说上两句。”
现在还不能由她作主,但义成公主自信,再让她经营十年,她甚至可以左右继任可汗的人选。就算现在她也在关注有继承权的人,万一现在的丈夫死了,她就算不能自己选,也不愿意什么都不做。无论如何,收集信息都是必要的。
长孙无忌微惊,没想到这位和亲的宗室女居然这么有手段。他不由想起父亲讲过的史事,当年沙钵略可汗娶北周宗室女千金公主,后杨坚为帝,沙钵略可汗便以千金公主的名义反隋起兵,这都是父亲亲历过的事情。
在父亲口中,千金公主只是沙钵略可汗的借口,那位公主在突厥并没有太大的话语权,跟义成公主不太一样。
这位义成公主有这般手段,他日李二郎造反,都不用可汗起野心,这位公主恐怕就能搅动风云,这可是个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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