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毫不犹豫,双膝跪下,朝郦黎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臣沈江,三生有幸,得陛下厚爱,虽为贱籍,却也知古时义士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他的嘴唇发颤,又是深深一叩首,“陛下嘱托,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郦黎没有立刻出声让他起来,而是在等待了数秒后,才慢慢扶起了沈江。
“此事就交给你了,”他郑重地拍了拍沈江的肩膀,“朕在宫中等你的好消息。”
年关将近,天气也一日日地冷了下来。
从腊月初起,宫中内侍便开始筹备年货了。
时值严弥六十大寿,相国府带头大操大办,因此无论真情假意,大臣们互相走动道贺也颇为频繁,各种吹彩虹屁的奏表纷至沓来。
从后宫到前朝,到处充斥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但根据霍琮传来的消息,京城外的百姓们别说过年了,连这个年能不能过得去,都是个问题。
从这些白纸黑字中,郦黎看到了严弥从来不会在朝堂上讲的惨烈民情,那些生无立锥之地、不得不卖儿鬻女的底层百姓,还有已经被蛀虫腐蚀蛀空、岌岌可危的王朝根基。
河南郡暴雪……
泉州盐民造反……
益州流民北上……
郦黎看着信中所写的只言片语,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在宫中尚且如此,霍琮每天看到的都是这副惨状,心里又该是如何滋味?
一时间,就连过年不用再看见严弥那张老脸,也没法让郦黎开心起来了。
他想他哥们了。
想问问他,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在外面吃了很多苦。
都怪兄弟没用,既不能让你开上路虎,也不能封你当大鸿胪。
唉,还不如自挂东南枝!
年味越浓,周围人越是向他恭贺祝福,说陛下圣明,郦黎就越觉得自己没用。
没用透顶了。
安竹默默观察了几天,在年前郦黎最后一次寄信时,托若雪先生把自己写的一封信也带给了霍琮。
除夕夜。
按照宫里的规矩,皇帝要和后宫嫔妃们一同守岁。
由于年景不好,郦黎特意叮嘱皇宫的年夜饭不需要大操大办,尽管如此,御膳房也准备了足足几十道菜,琳琅满目地摆了满桌。
“陛下新年安康。”
三位嫔妃一起向郦黎行礼。
郦黎冲她们笑了笑:“都坐吧,新年了,别这么拘束。”
章琴率先抬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郦黎。
这段时间,陛下偶尔会来后宫陪她们一起打麻将,还教了她们斗地主、飞行棋、真心话大冒险和其他好几种打发时间的游戏。
除了不召她们侍寝,做的事与普通朋友和夫子并没有任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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