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一句话便给这件事定了性,舒梵只好去了内殿。
屏风后是明黄色的纱幔,半拢半垂挂着,掩映着偌大的床榻。
这龙床她是怎么也不敢上去睡觉的,目光瞥到一旁的贵妃榻,心里舒了口气,也不敢宽衣,蹑手蹑脚地过去半躺着睡了过去。
李玄胤批完奏疏进来,已经是寅时三刻了。
但见她闭着眼睛蜷缩在塌上,小小的一团,白白的一张脸,皮肤晶莹,因地龙热而双颊透红,恰似天边醉人的晚霞,娇美清丽,映衬得珠帘四合的暗沉室内都明亮了起来。
那么小小的身影,好似不安全似的抱紧了自己,被角一侧拖曳到了地上,睡梦里她似乎还在找寻,手无意识地伸张了一下。
李玄胤有些无语,过去将被子拾起,手里又顿了下,改而将她打横抱起轻轻地搁到了龙塌上。
到了日暮时分,天色却逐渐晦暗下来,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雨。
殿门口的纱帘被吹起一角,便见雨滴坠落下来,噼里啪啦如断线珍珠,一颗一颗砸碎在冰冷的栏杆上。
李玄胤拿着书坐在塌边看了会儿,心里也有些乱,往日向来能静得下的心莫名定不下来。
他拢了拢眉,微眯着眼回眸朝塌上看了一眼。
舒梵睡得正是香甜,似乎梦到了不好的事情,手紧紧攥着绣着五爪金龙的寝被,细细的眉毛有些痛苦地微皱着。
清丽绝俗的容颜,微有憔色,恰如庭中那株被打得七零八落的白梨花,就连纤细的脖颈都好似一掐就断,楚楚勾人,欲语还休。
他沉默地坐在那边良久,看得背脊略有些僵硬,皱眉别开了视线。
就这样冷眼兀自看着窗外不间断的雨幕,很久很久。
有一些情愫,本就如晦暗阴湿的苔藓,只适合生长在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暗角落。
恐怕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堂堂九五之尊,还要用那样卑鄙下作的手段来得到一个女子。
舒梵睡梦里觉得有些冷,手下意识动了下,谁知却碰到了略有些凉意的东西,像是皮肤的质感,她霍然睁开了眼睛,再无睡意,半坐在塌上讷讷地看着闲散侧坐塌边的皇帝。
他在看书,神情有些恹恹的,甚至比往常更加倦冷。
一双眼黑暗幽邃,好似望不见底的一口枯井。
明明室内燠热,她却不知道自己打哪儿来的错觉,一阵阵发着冷。
她忙将不小心触碰到他手的小手缩回来:“奴婢失礼。”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龙床上,背脊有些汗涔涔的,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李玄胤的目光平静地驻留在她脸上,越静越让她心里发慌,想要即刻逃离,可腿脚像是泡在醋缸中一样虚软无力,只能靠双手勉强支撑。
四目相对,他约莫是笑了一下:“你怕什么?”
舒梵茫然无措地看着他,手指搓了又搓,一双杏眼睁得滚圆。
老半晌,她才终于发出一句“我没怕啊”。
李玄胤轻轻勾唇。
都自称“我”了,还没怕?
舒梵被他看得更慌,过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这样不行,自己要离开这个地方。
意识到这点,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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