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去卑一咬牙准备硬着头皮顶上去,就在此时北面轰隆隆连连闷响,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五六千匹马,马群身后几大股黑色浓烟腾空翻滚,受惊马群不知怎地混合了远处其他马群莽莽荡荡狂奔而来。
刘去卑和咫尺外的曹纯对望一眼,相互默契地一同打马朝南逃去,紧跟着他俩的是刘去卑亲卫和曹纯骑兵,之后是从战场出来的潘六奚带着一千多匈奴骑士混杂着茫茫多的惊马。
马群受惊后会朝一个方向猛奔,马匹体力不支就会脱离,马群数量就会逐渐减少,直到少到一定数量才会停下。被裹挟在其中身处边上的还好,若是在中间,那在马群停下之前只能顺着群马奔跑的方向跟着跑。停下和转向都有可能被撞,一旦被撞失去速度,紧接而来就是第二下,第三下撞击,马还可以活下来,骑士落马就会被踩做肉泥。
匈奴骑手的优势显现出来,胯下马力不济瞅准时机跳越到身旁马匹背上继续前进,可曹纯的骑兵不行,拼凑的驮马在实施横断后马力枯竭,根本无法驮着骑士继续狂奔,很多曹军骑士马力枯竭被撞倒地,被后续群马将骑士活生生踩死。
如今曹军骑兵剩下不到一半还跟着曹纯跑,不光是曹军骑兵,除了外围的少部分匈奴骑手,大多数匈奴人也在跟着疯跑,这是真正的逃命。大地在轰隆隆颤动,由下而上滚雷乍响,黑压压城墙行进,任何事物挡在面前都会被碾碎。
曹仁瞠目结舌,阵势前面数千骑兵被更多的马匹漫卷裹挟着朝战场中央碾压过去,那边刘祥与曹操中军恶战对外界浑然不觉。感觉着脚下的大地有节律地震动,身旁将校呼喊只能看到嘴巴在张合,除了隆隆的马蹄声什么都听不到,此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灾难马上就会降临中军战场。
站在高车上的袁术接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黑山军崩了,刘宠没有任何试探全军押上两路夹击,夏侯惇发现战机后全军押上。中军的千人援军果然没起到多大作用,只是稍微拖延了一阵便溃散了,三个方向的夹击让黑山军立刻崩溃,因为其余三个方向都有敌人,败兵只能朝己方中军冲来。
另一个是好消息,曹军马上要崩了,刘祥攻击终于得手,曹操军被迫后退,刘祥的前锋已经看到了曹操将旗,和那旗下的矮小胖子——曹操本人。中军校尉史涣指挥亲卫在一个小坡地列成环阵作为最后的防线,军司马于禁带着剩余的军士在亲卫防线前面殊死抵抗,南阳军冲击越来越强,曹操军不时有军士丢掉武器四散逃跑,看样子随时都有被突破的可能。
刘宠你尽管得意啊,袁术立在高车上腹诽。黑山军的崩溃袁术已经不在意了,曹操中军失去了建制,等刘祥的南阳军夺取了曹军中军阵地,依靠一个小土坡和亲卫负隅顽抗毫无意义,对于曹操来说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不就是换家么,对此袁术心里有底,别看黑山军崩了可毕竟是八千人,对方也不敢太过逼迫,只是驱赶着想要借力冲击袁术中军。然而袁公路是何许人?早已胸有成竹,黑山军冲过来又怎样,我袁某人中军已经离开,我转进平移了。
不管是匈奴人还是黑山军死不死和他袁公路关系不大,除了从洛阳带出来的虎贲武士其他人在他眼里也是炮灰而已,袁术认为有嫡系南阳军就够了。再说不管匈奴人还是黑山军死的多些更好,日后以己为尊也会少很多的麻烦。
“传令刘祥半个时辰务必破敌,传令戚寄,秦翊随吾押后,余下各部占领曹军阵地列阵。”袁术大手一挥发出命令,下车上马在百名虎贲骑士簇拥下,看了眼南边奔溃的黑山军,心到刘宠啊刘宠咱们来日方长,随后骑马悠哉地朝戚寄、秦翊两军行去。
接到袁术的新命令刘祥很有信心,不用半个时辰,南阳军再冲一次就可以结束。这时远处传来隆隆之声,隐约黑压压一片人喊马嘶夹杂着滚滚烟尘席卷而来。刘祥闻声奇怪,挑了个高处手搭凉棚放眼观瞧,待看清楚了心下大吃一惊,不知多少人马势不可挡地压来。
刘祥咽了口吐沫,他的军阵分成了三部分,现在前部正在猛攻曹军最后的阵地,后续军士有的就地歇息,有的正列阵准备替换前部,可以说现在南阳军阵列侧面全部暴露在冲击范围之内。正考虑如何是好,整个南阳军和曹军也发现了不对,战场忽然安静下来,双方也不打了,尤其是南阳军中央阵列的军士纷纷站起身来,惊愕的扭头全都不知所措。
只愣了一会儿刘祥大叫起来:“快,快,快散开!跑!”
可他的声音瞬间便淹没在了隆隆马蹄声中,伴随着大地的震颤,整个南阳军中段阵列迅速的消失在卷起的烟尘中。片刻后整个战场静止一般,曹仁已经得到消息,远远的望着中军方向嘴里不住呢喃:“南阳军没了。”
曹军将领们收拢溃兵后再次建立起防御,曹操身子一软扑通坐到地上,搓着手心里的冷汗,土坡下边几千南阳兵已然看懵了,他们还保持着进攻的姿势,手中拿着的武器和面前都曹军相互指着,也不进攻也不溃逃茫然的呆在原地。
绝境逢胜曹操不由地笑出声来:“南阳军,南阳军没了。”
受惊的马群在踏过南阳军后慢慢停了下来,大群大群的聚集在战场南边不远处,经过马群践踏那里已经不能称为战场了,整个地域混杂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到处是残缺的尸体和碎肉,血液混合着泥土和肉块,相互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哀嚎,但很快便沉寂下去。很多惊魂未定的匈奴骑手开始收拢马匹,逐渐形成了以刘去俾为中心的军阵,再也无心恋战缓缓朝西北退去。
袁术骑在马上手举马鞭也不挥打,只是在那举着,看着面前匈奴人缓缓退走,猛地挥鞭子抽打身旁的戚寄。鞭子打在戚寄的铁甲上砰砰作响,戚寄也不躲缩头任由袁术抽打,打了好一会袁术打累了,扔了鞭子双手捂脸呜呜哭起来。
此战便这样结束了,袁术联军损失巨大,黑山军溃散郭大贤,李大目战死,黑山军本部还在冀州,虽说损失大却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匈奴内部因权利争夺本有嫌隙,于夫罗不出击则彻底激化矛盾,很明显于夫罗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多数匈奴人都不满于夫罗排除异己的拙劣手段选择追随刘去俾。
刘去俾带着左部和大部分右部骑士向西退到了蒲城一带,于夫罗则干脆带着少数忠诚的左部骑士远远跑去更西边的匡城打劫,总的说来匈奴人损失很小,然而却彻底分裂了。袁术是最惨的,立身的本钱南阳军瞬间没了三分之一,与曹军接战的三分之一在失去指挥后茫然不知所措,被曹军一逼迫散的散降的降。
这只先后由孙坚刘祥统帅,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百战强军就只剩下最后的三分之一,其余各军无论说是训练,还是装备都不能与之相比。又逢乱世再想重建几乎是不可能的。不怪袁术失声痛哭,此役他彻底失去了北上争霸的本钱。
袁术本想凭借剩余中军继续打一下,可见到死里逃生的杨弘亲口说出刘祥死讯,再加众人劝阻的理由很充分:曹军中军稳定住了,夏侯惇没大损失,曹仁部还可以打,还有可恶的刘宠五千陈国兵,我军兵不满万加上军心已经散,即使心有不甘也无力回天。恨恨的袁术终究还是退去陈留郡,没脸面去见张邈,躲在雍丘城里整天唉声叹气。如今他只能绕道回老家汝南恢复,远远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曹军虽说是惨胜,骑兵死伤过半算垮了,曹仁部受到骑兵突击避无可避也是伤亡半数,中军更多的是逃散,兵士胜利以后收拢可以恢复,在短兵相接中损失的多是敢战老兵,这些不是短时间能够补充。好在没有任何一个军中宿将被击杀,更主要的是,袁术南阳军的装备辎重全都缴获了。
打扫战场期间发生了小插曲,一些刘去俾的匈奴游骑也靠过来抢夺,主要是铁甲,他们皮甲不少但铁甲这东西匈奴人造不出来。双方偶尔发生些小冲突,你骂我一句我扔你一石头,冲突中匈奴人一触即退,曹军也就不理了。
一是匈奴游骑人少拿走的不多;二来是东西实在太丰富了,除了武器盔甲,还有不少完好的首级和钱财,真心顾不过来。其中就有刘祥的人头,他被数匹惊马连续撞击当场死去。尸体飞出很远落在了一处毁坏的拒马上,拒马的尖刺透过铁甲当胸穿出,直挺挺的挂在那里等着被割去首级。
曹操和刘宠两军汇合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师长垣城,记录军功点算缴获,当晚大排延宴。
陈王刘宠虽然是客军,按亲王身份还得高坐主位,左手边为兖州牧曹操,曹仁,夏侯惇等人,右侧陈国相骆俊刘琬及陈国各尉,却没见刘珪刘琰。
刘琰等打完了仗,跟夏侯惇借了两个矛手到战场上收死人头去了。到不是刘琰贪功,夏侯惇对刘琰的声音和外貌有些惊奇,总觉得哪里见过,见她作战时远远躲在后面观看,心里更加的厌恶。
他知道陈王的秉性不好色,只当是哪一家贵戚公子跑来刷一刷军功。等到作战完毕刘琰前来告辞时,有意无意提起打扫战场的事,一句小奶娃你敢去割人头吗?明面上给这位公子领功发财的机会,但是话里话外透露出不屑与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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