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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长垣之战 上(第1页)

濮水南岸是左将军袁术部,北岸是兖州牧曹操部,原本两军一直对峙,游骑相互试探小股战斗互有胜负。直到有一天袁术得到匈奴侦骑报告对岸曹操率领主力部队从濮水以东偷偷过河奔长垣县去了,一旦长垣失守,袁术的粮道就会被截断,几万人用不了十天就会溃散。

袁术道一声好个曹阿瞒,留下桥蕤偏师,自己挥师南下直奔长垣,紧赶慢赶在长垣城北的匡亭截住了曹操。

袁术二话不说整军排开阵势,前锋是大将刘祥一万南阳精兵,披甲刀盾在前无甲弓手矛兵跟随,袁术一万步兵居中压阵。左翼是于夫罗的三千多南匈奴骑兵,这些匈奴骑兵基本没有像样的甲胄,精于骑射擅长在平原旷野上来往奔驰集团突击。骑兵后方不远处分散着四五百匈奴骑兵看管数个马群,这些便是匈奴骑兵作战换乘用的马匹,乍看去漫山遍野每群都有马上千匹。

右翼是郭大贤,李大目的八千黑山军,黑山军首领于毒派他们来协助袁术。黑山军由流民组成,没经过什么正经训练,没什么像样的铠甲,刀枪棍棒镰刀草叉武器各式各样。打顺风仗还行一旦有突发情况说溃就溃,袁术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把黑山军安排在右翼的简易工事中防御,不要求出多大力,能壮个声势就够,这一战主攻还是依靠刘祥的南阳军和于夫罗的匈奴骑兵。

与袁术军合计三万多人的声势相比,曹操这边就有些单薄。本想用少数兵力迷惑对手,主力绕后来个突然袭击截断对方粮道。对方侦骑太多防住东西防不住南北,吃了骑兵少的亏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本来军力对比就没有优势,分兵之后就更明显,狭路相逢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打了。搏命之时曹操不敢示弱,夏侯惇八千步兵在左对阵黑山军,曹操亲帅六千青州军在前对阵刘祥,为了防备匈奴骑兵突袭,曹操把全部的一千骑兵调给曹仁合计四千步骑对阵于夫罗。

曹操的意图很明显,先利用优势兵力打垮薄弱的黑山军摧毁袁术的右翼,牵制住袁术不能用中军绕侧攻击,这样袁术庞大的军力不能完全展开只能和曹操拼消耗。这也是绕后突袭的意图被识破后无奈的选择,毕竟即使想撤退也得先拖到天黑再找机会。

黑山军韧性不够也是活生生的八千战力,面对一万八对三万一的局势曹操对拖到天黑没有十足把握。即便如此,促使他拼消耗的原因还有一个,他在等,等一只袁术没料到的援军到来:陈王刘宠的五千陈国兵按时间计算距离战场很近。

陈王刘宠是世祖光武皇帝五世孙,孔武有力尤其擅长骑射,马上开弓能十发十中,可算是宗室中的翘楚,偏陈王又具雄心颇有光武之志。与其他封国内部倾轧不同,陈王刘宠与国相骆俊志趣相投互视为知己,骆俊对陈王大有辅佐之意甘为智囊。

自黄巾大乱以来陈王骆俊一文一武用心治理陈国,陈国不但没有受到动乱影响,还接收了十几万流民。陈王在流民中招募青壮扩充郡国兵,自封辅汉大将军参与讨伐董卓,就在不久前和袁绍附庸曹操达成协议,乱世中相互扶持共度难关。

袁术早就垂涎陈国富庶,一是陈王武勇且陈国实力不俗;二是碍于敌对的曹操日益壮大;三是袁绍一方荆州刘表不知受了谁的提醒,一改往日战法采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点儿点儿蚕食袁术的基础南阳郡,偏袁术对此毫无有效办法应对。

此次袁术权衡之下北上攻击兖州,一旦兖州被破可以剪除袁绍的羽翼曹操,到时候进一步北上得以打通并州连接匈奴与黑山军,对宿敌袁绍形成夹攻之势。退一步南阳就是算给了刘表,也能全得兖州连接袁氏起家之地汝南,以这个实力再腾出手覆灭陈国就易如反掌。

再不济与形成僵持袁术也不怕,大不了去豫州,但是,此前必须要利用优势把曹操打疼,让他不在对自己形成实质的威胁,他袁术也好从容经营豫州,再图徐州和扬州。这就是袁术的如意算盘,有利的不利的前路后路全都给他算的明明白白。

这次曹操遣使者求助应对共同敌人,刘宠能欣然接受也是看出了一点,点起五千郡国兵北上支援。这是陈国的家底常备军,平时不参与生产,不但都配备制式铁质刀矛、弓弩等还有接近千人身穿甲胄。

一次动员五千常备军士很了不起,当下也只有未经战乱残害的陈国有此实力。刘宠率大军迤逦前行,经过济阳碰巧遇到因袁曹之战踌躇不能北上的刘珪等人。刘宠是明帝刘庄的后代,刘琬是刘庄哥哥刘强的后代,说来刘宠还是刘琬未出五服的叔叔。

会见刘琬一行人细问之下了解原委,刘珪和刘琬与幽州牧刘虞的儿子少府卿刘和一起北上,目的是找刘虞派兵去长安勤王。中途遇到袁术大军,袁术认为奇货可居扣留刘和,同行的刘珪和刘琬恰好前往薄城接阿硕这才逃过一劫。

一番考较下来与刘琬只会夸夸其谈不同,刘珪字威阔中山王近枝宗室,少年时期就在塞北闯荡,姨母是东海王继妃和刘琬是礼法上的表兄弟,妹妹是梁王近支孝阳侯继妻,因为常在塞北和幽州牧刘虞颇有渊源。

陈王心中有数,宗室也需要赚钱,很多事不方便交给外人,家丑不可外宣但内杨倒是无妨,通常会延揽无继承权的宗室子弟处理些污秽龌龊买卖,大家都是一般黑谁也别嘲笑谁。这刘珪真有些本事,不但弓马娴熟还精通军旅之事,陈王也有些暗地的勾当需要此等人帮衬,便大加赞赏有心笼络一番。正好得知友军辎重就在不远,以陈王性格才不管是谁的辎重要运去哪里,发了手令要刘珪陪着汶阳候接收辎重,这才引得刘珪兄妹相见。

进陈王大营刘琬好似换人一般,他昂首走在前面引导觐见陈王,行为大方举止得体俨然一副贵族公卿模样。刘珪家是中山简王支脉,母亲是雁门莫家,莫家与西域往来密切血统上不免有外来基因,蓝眼睛是一种罕见的返祖现象。本来刘琰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按陈王的性格注意力会集中在刘珪刘琬的任务上,以亲王的身份只会看一眼最多点头表示一下,这样见一面也就完事了。

陈王初次见刘琰大感惊异,心道当真是好面皮只可惜缺了一副美髯,水蓝色眸子忽闪间媚气十足却短了大半威武。不过面有奇相之人可能身怀奇技,好奇之下带着七分和蔼开口询问:“贤侄虚齿几何?”。

“舍弟刚及舞象。”刘珪抢先回答。

陈王对刘珪的无礼抢话很不悦,我问的是弟弟,就算我问得直接怎么了?我讲的是贤侄,代表的我是长辈关心晚辈,你哥哥抢着回答干什么。陈王起身朝刘琰缓步走去,刘珪三人都是马上低头伏身,刘琬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显得慌里慌张?从陈王走向刘琰就不住发抖。

陈王好奇舍了刘琰走到刘琬跟前,看到陈王鞋子出现在眼前刘琬的身子伏的更低,几乎是趴在地上,陈王仔细瞧了会儿缓缓开口:“卿何以汗?”

刘琬懊悔至极,临到眼前也只能尽力压抑内心的慌乱:“战,战战栗栗,惶惶,惶惶然,汗若浆,浆出。”

陈王失望摇头转身走到刘琰面前:“卿何以不汗?”

刘珪再次抢答:“战战兢兢。。。。。。”

“你闭嘴!”刘珪一而再的无礼抢答被陈王愤怒的吼声打断。

任何一个亲王,即使是再欣赏刘珪也不允许如此冒犯。我问谁谁答,旁人把嘴给我闭严实喽。平日碍于身份说话必须有涵养,这对于直率的性子简直就是折磨。通常能装就装到也罢了,可一旦冲动起来那也是不管不顾尽显粗豪本色。

刘琰真是不敢开口生怕识破,从刚才的话能看出来陈王是个翻脸比翻书快的主儿,要是被识破诓骗亲王,那哥儿三个八成儿都得完蛋,可不开口肯定也一样完蛋。

“战战兢兢,汗,汗,汗不敢出。”本来已经平静下来了,自己的声音自己清楚,也甭提什么搏不搏的,这次横竖是完蛋也就无所谓了。话到嘴边虽然尽力压制,却无论如何无法掩饰做贼心虚的惶恐,要不是刘珪先说出战战兢兢几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莺声软音让陈王怔了下,蹲下伸手托起刘琰的下巴仔细端详,看得那边刘琬面若死灰身子一瘫昏厥过去。

陈王瞧了半响,盯着眼角的泪痣顿时索然无味:白瞎了一副好皮囊毁在嗓子上,好好一个男人却生了颗泪痣,都不必仔细看这明显就是个女人。不过他是真没往女人这方面想,就算琢磨到三皇五帝盘古开天他也料不到,料不到会有人用如此拙劣的伎俩欺骗人。女人留在营地外面就好,兵荒马乱怕人抢?丢就丢了你刘珪想要女人难吗?脑子要进多少水才会搞这么一出儿?再说要骗我你好歹黏上点儿胡子是不是。

总之他对刘珪这个所谓弟弟大为失望,原还以为将门虎子,有哥哥朱玉在前弟弟怎么说也差不到哪里去。陈王对于细致白皙的面没多大兴趣,不算优点但也不算缺点,甚至只要有本事也可说是美谈。可现在不行,这副都长到十六岁了还是娓娓莺声的嗓子再配上娇媚面相,即便有些技能,即便以后生出一副美髯也无法接受。不担心别的,就怕有人说有那方面爱好,陈王厌恶那等行径,所以对此相当在意。

快步返回主位,陈王扫兴之余也没有心情和刘珪讨论了,挥手随口应付:“且与陈叔至交纳辎重一事。”说完神色不善审视几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王犀利目光每次扫落过来刘琰就紧张到不行,时间好似放缓一般无比漫长,耳畔只有嘭嘭嘭的心跳一下紧似一下,似乎那颗心脏马上要从嗓子蹦出来一般。死亡不可怕等死才煎熬,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琰实在坚持不住,汗水湿透了整条脊背,怕是再过几息就要昏厥过去。

陈王注意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刘琬,气的狠狠一拍身前桌案。啪一声吓得刘琰浑身一激灵,坐在那扭了几下,满脸涨红紧闭双眼低下头去。

刘琬猛然惊醒,跪在地上不住扣头:“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看着刘琬如捣蒜般磕头陈王突然不怒了,面如止水一般坐在那里吐出一个字:“滚。”

目送刘珪扶着两个人离去,陈王心里大惑不解,相比刘珪的从容镇定,他不明白同是宗室怎么差距如此之大。眼神扫过刘琰刚刚坐的位置,只见一片水渍泛着荧荧亮光。想到接下来的战事,想着纷乱的大汉天下,紧拧双眉重重的嗐声透露满心的无奈与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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