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正神采奕奕,换了个发型,西装也挑了一套颜色鲜亮的,昂首阔步走进万融臻汇。
这种风骚有型、能力还出众的老板一到位,整个公司的氛围立刻不一样,客户经理们纷纷拢头发理西装,连接待小姐都在六七寸的高跟鞋上站直了身体,大堂里一派生机勃勃的气象。
匡正习惯性扫一眼办公区,意外地在段钊身边看到了戴金丝眼睛的汪有诚,他节后才该来报到,正式调令还没下,可见他很重视这个岗位,而且少见地穿了一身亮眼的蓝西装,衬得那张脸更白了。
“先生,抱歉……”背后传来接待小姐的声音。
匡正回头看,金碧辉煌的大门口站着一个寒酸的身影,八百年不变的黑西装配长款羽绒服,是开“五十平小作坊”的覃苦声。
看到他,匡正想起来:“金刀,”他一叫,段钊立即起身,“让你做的可行性报告出来了吗?”
“出来了,”段钊也是一身好西装,温柔的浅灰色,高掐腰,衬得他优雅世故,“马上发你邮箱。”
匡正满意地点个头,往里走,背后覃苦声喊:“我找他!我就找他!”
“抱歉,先生,”接待小姐拦着他,“我们匡总很忙,您有预约吗?”
覃苦声听见他姓匡,扯着脖子喊:“匡总!我找你,匡总!”
匡正没停步,他不会给连着驳了他两次面子的人机会,何况那家伙手里只有一个穷画家、一个皮包公司和一间租来的画室,他没有被原谅的价值。
“我后悔了!”大庭广众之下,覃苦声突然喊,“我他妈瞎!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活该跑回来求你!我……我给你跪下唱征服!”
匡正脚下一顿,转过身,两手插兜,傲慢地昂着头。
“匡总……”覃苦声跟他隔着十来米,那张神经质的脸终于有点谦卑的样子,是生存的压力让他低下头,“给我一个机会。”
匡正面无表情,向接待小姐摆了摆手。
“给我五分钟……”这话,覃苦声跟G&S的人说过。
匡正想听点儿新鲜的。
“非常有才华的画家……”这话他也说过,给艺术家做经纪人,除了没用的傲气就是乏味的推销可不行。
“唱《征服》,”匡正说,“不用跪下,站着唱吧。”
什……覃苦声脸色发青,这摆明了是羞辱,是对他曾经轻慢的报复,他该拂袖而去,向这帮掌握着大笔资金的衣冠禽兽说“不”。可然后呢,回到他租金即将到期的小屋,和昨天一样泡一碗老谭酸菜面?
全大堂的人都盯着他,想看他怎样愤怒、怎样退却,没想到他把脸一抹,从羽绒服兜里掏出手机,搜索歌词举到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唱:“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
在场的人都愣了,看傻子一样看他,说实话,他唱得不错,自带杀伤力x10的苦闷和深情。
“就这样被你征服!”覃苦声豁出去了,握着拳头闭起眼,唱得声情并茂,“喝下你藏好的毒,我的剧情已落幕,我的爱恨已入土!”
夏可从后头凑上来,扒着段钊的肩膀:“这小子怎么回事,是老板在外头吊的?”
他这话说的,搞得汪有诚吃惊地瞧过来。
“我说,”不怪夏可不平衡,在公司前厅对着老板大唱征服,保不齐以后会流传成一段佳话,“老板有我们还不够吗,怎么到处招惹迷弟!”
“别瞎说,”段钊扒拉他的爪子,“老板早有人儿了。”
“什么!”夏可瞪大了眼睛,“谁谁谁,我认识吗?”
段钊白他一眼,注意到汪有诚的视线,戒备地盯过去:“你看什么?”
汪有诚很自如,斜倚着座椅靠背,金丝眼镜后的瞳仁里含着笑,声音低沉:“段经理不愧是匡总的心腹。”
段钊喜欢“心腹”这个词儿,不自觉顺着他的话问:“怎么?”
汪有诚却摇了摇头:“没什么,以后还请段经理多多指教。”
“唱得不错,”匡正拍了两下巴掌,笑得不大地道,朝覃苦声勾起手指,“来吧,跟我说说你那画家。”
他自然要叫段钊:“金刀,”转身的瞬间,汪有诚的白脸闯入视线,“大诚,你也来。”
四个人上二楼,随便开一间贵宾室,围着桌子坐下,匡正点一支烟,轻薄的烟雾里,段钊替他发话:“覃先生,你可以开始了。”
覃苦声脱掉羽绒服,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片东西给匡正,是一张小小的拍立得照片,不是很清晰,画面正中是一只粉红色的公鸡。
什么玩意儿?这是匡正的第一印象,顺手把照片给汪有诚,汪有诚更不懂艺术,直接皱起眉头,又把照片给段钊。
段钊没瞧得起覃苦声,顺手接过来,懒得看,只瞥了一眼,视线就定住了:“还有吗,”他盯着照片问:“像素大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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