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叼的那个布袋,上面写的四个字已经被她连夜做成香包,此刻塞入安以墨的手中,还有着她的温度。
“你值得我信么,念离?”安以墨一扫香包,随意丢在地上,眸子晕黑了一瞬,然后厉声反问道。
“我们谁又不曾有秘密,难道相公就对我全盘托出了么?”念离依旧没有放手,只是眼神坚定了许多。
是啊,我们都是背负着孽债匍匐前行的人,或对人欢乐,嬉笑怒骂,或小楼一束,淡薄出世,要真的做到坦诚以对,又谈何容易呢?
安以墨由己及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究竟有多少秘密呢?女人。”安以墨突然抬起另一手替念离擦去了垂在眼角的泪,“有我的多么?”
念离半响开口。
“我杀过人,你没有。”
那眸子一瞬间极冷的杀意,伴随着些许的颤抖,如同午夜的大海上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就被吞没,水平面上仍旧是一览无余的白光。
安以墨的手还停在她的脸颊,那手的温度不曾有一份变冷,另一手反过来捉住念离极冷的手,那力度似乎是要传递给她无穷力量。
“我不曾举起屠刀,却有很多人因为我的这份不愿而死,所以比起来,不知你和我,谁才是更残忍的那个。”
“时机到了,讲给我听,好么?”念离盯着安以墨,“时机到了,我也会慢慢告诉你我的故事,好么?”
“时机,什么是时机呢?如果每一次都要夫君我身陷囹圄,那我可要搬张床过来了,再叫你那位李大人的什么人,帮我煮个阳春面,捎壶小酒来。”
念离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明媚。
“下一次,我不希望夫君替我坐牢,如果要坐,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吧,我们一起。
这就是小小宫人我,逃出高墙,来到你身边的唯一原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案子的解决办法就是:安园拿钱换人,将披头散发赤脚开怀的安以墨赎了回来。
虽说这幅邋遢样子是安以墨一贯的妆容,但在安家看来,这就是安大少受苦的堂堂证明。
这笔账,当然就结算到了念离的头上。
同时,裘夔在念离的返乡宫人档案中也记下了这么一笔:宫人念离,出宫返乡,借戏服冒充高级宫人,骗婚嫁入安园,罚钱。
这种纪录按理说不会昭告天下的,属于暗中记录,可谁叫安园里面住着裘夔的小妾和妹子呢?官方的消息不通,这女人间的八卦可是传的紧,再加上这安园里上百的小丫头们嘴巴都跟漏斗似的,不日,消息就传出了安园,遍地开花。
“哎呦呦,听说了么,那个嫁入安园做大夫人的宫人,原来就是个小婢女,听说她连皇上和娘娘们都没见过呢!居然欺负咱们溯源偏远,跑去披了件戏服就耀武扬威起来,浑水摸鱼地嫁入安园了,真是号人物呢!”
“滋滋,我说的呢!居然有女人会在新婚第二天跑到青楼去找相公,还天天给他送饭!莫说宫中的大人物了,就算是咱们溯源本地的大家闺秀,却做不到这点啊!你看那柳家的和裘家的,不曾做出这样有辱身份的事儿来,偏她一个——这回算是明白了,她是心中有鬼,百般讨好!”
“而且这回还连累这安大少进了大牢,安家花了好大一笔钱才了事,这笔帐,还不都算在她身上?!”
这话自然也有渠道传回到念离耳朵里。
虽说这是她早就设想到的结果,或者说,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结果,但是这四面八方的流言蜚语竟然是如此不堪入耳,这倒让她有些吃惊了。
“想不到溯源这样民风淳朴的地方,也是虎豹豺狼之地啊。”
彼时,安以墨只是坐在他落雨轩的那张梨花木书桌后,翻看着账簿,头也没抬,只说:
“有人的地方就有虎豹豺狼,因为这世上,所有人心里都有一处见不得人的黑暗地方。这一点,你不会不明白吧?”
“我原以为出宫后会有不同。”念离轻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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