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嫦娘子,你从前是怎样一个人?”他慢慢靠近她,坐在她身旁,一起仰望海棠宝盖流苏风铃。
“在获罪流放前,贺楼,是世家大族。”
“我祖父贺楼晁,是齐署的御史大夫,清正廉洁;我父亲贺楼羽,是不入仕途的文人墨客,好寒食散、簪花傅粉;我母亲洛子戈,是洛郡王之女文倾郡主,好游山玩水;我幼弟贺楼潇,方才总角,钟意之物,颇多。”
“而我,贺楼嫦,中规中矩。”
这便是月姬和贺楼嫦的不同,一个是于放荡不羁中出来的江湖教派人;一个是于繁文缛节里出来的世家大小姐。
她可逍遥自在无拘束,她却名声贞洁终生缚。
他默默听着,也介绍起自己,“我是商户万俟元的老来得子,我母亲穆氏,一落魄的老牌商户小姐,两人都很爱钱。但是,我已经记不得他们长什么样了。”
“我年幼时,我父亲就已经老了,后面寿终正寝,倒也圆满。但我母亲年小父亲颇多,一边管着父亲的众多妾室庶女,一边打理诸多产业,积劳成疾,后又来了瘟疫,就去了。”
“最后是那邪医,炝冶老怪解了瘟疫,我也就落入了他手里。”
话罢,两人静静坐着,只余风铃随风自然,泠泠飘响。
她忽地牵住他手,“万俟,那日之事,我想好了。”
他呼吸都停顿了一下,瞬间正色,“你、你说。”
“我们成亲吧,由你来娶我。”
“好!好、好啊!”
能娶到意中人,他欣喜若狂,自己缝制两人的婚服、给她绘制打好新娘子的发饰,又马不停蹄地布置好新房。
她则是去给两人的至亲们开宗祠、做牌位,上贡上香,好生供养起来。
然后他们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吉日里,拜堂成亲了。
没有三书六礼以为典、没有宾客如云以为宴,这场婚事,从头到尾皆是这对白縠锦绣婚服的新人,唯天地之证、唯日月之诏、唯两心之倾,相持敬拜而成。
想是,至亲在天之灵,犹唱:
凤卜愿知足起家,俪福定无涯,合欢恰喜联双壁,偕老真堪赋六珈;鹿驭不惭才自赡,鹏程共振愿何奢,海东此日鸳盟在,合舆神州作蔚霞。
此证!
……
他们婚后,她习武之余,初渐莳花弄草、制琴弹曲和煮茶书画。他的花架盆栽里,不再是单一的药草类,点滴中皆见着她钟意的花草茶树。
他们两厢忙相顾笑、缱绻间花月下……
贺楼嫦一醒来就泪目了,她不敢想,此番倩倩懿景,岁月缱绻、葳蕤生香,他后边该有多痛苦啊……
她哭了,却笑得释然,抱住了他,“万俟玺璇,岁聿云暮,一元复始,愿我们岑静无妄、顺遂无虞。”
“好。”
他也拥住了他的整个尘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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