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迷迷糊糊的氛围里,顾夜宁逐渐睡了过去。
他没睡几个小时,被人按着肩膀轻轻摇晃。
顾夜宁迷迷糊糊睁眼,伸手下意识去摸枕边的手机,摸了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家里,手机上交,没有闹钟。
“夜宁,该起来了。”
天色刚蒙蒙亮,因为窗帘还没有拉开,所以整间宿舍光线稀乏,笼罩在一层不可揣测的暗色中,顾夜宁眯着眼睛,意识到喊他起床的是卫南星,对方逆着光,只能看清依稀的轮廓。管风弦和谢逅也已经起床了,浴室隐约传来水声,还有拖鞋踩踏地板的足音。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恰好能看到管风弦放在枕边的夜光万年历,现在是七点三十一分。
每一组定下的开始练习的时间都是早上八点。
“好。”顾夜宁嘟囔了一声,缓慢地爬了起来。
恰好洗漱结束的谢逅从浴室出来,见顾夜宁起床,就将宿舍的大灯打开了。
“选管姐姐已经来叫过一轮了,你睡得太死,就让你多睡了十分钟。”卫南星和顾夜宁解释着,目光随意地往窗外瞥了一眼,接着重新落在顾夜宁脸上——然后一怔。
“啊。”卫南星只蹦出了一个单音,欲言又止。
顾夜宁睡眠不足,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顶着另外一种颜色的头毛,看卫南星不说话只盯着他瞧,迟钝地一边问“怎么了”一边低头在床边找拖鞋。
虽然宿舍的三个人都知道顾夜宁会因为染发而凌晨晚归,但谢逅并没有透露顾夜宁要染的颜色,因此卫南星猛地一眼看见顾夜宁,恍惚中以为突然换了个人,再看几眼,陌生之余,又有些惊艳。
谢逅听见卫南星的声音,也凑了过来,对着他上下打量。
那边厢管风弦拉开了窗帘,用摆在窗台上的抹布擦拭玻璃上因为内外温差笼上的水汽后,也跟着过来围观。
顾夜宁穿好拖鞋却没能立刻站起来:床边已经被三个一米八大几的成年男性环绕,三个人一股子“施主你醒啦”表情包的角度,神色各异地盯着他看,看得顾夜宁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怎,怎么了?”
他迟来地意识到自己凌晨的时候染了头发,有点不自在地抬手去摸,拜adam所赐,他漂发了三次,却并没怎么感觉到头皮刺痛,虽然染发后的发质摸起来的确有些不同,但也可能是心理作用,总的来说除了时间太长,第一次染发的体验感还算好。
“我说房门口地上怎么有洗护用品,原来是你的。”管风弦说。
“我头发染得怎么样?”顾夜宁问。浴室的门有时候接触不良,推开的时候会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担心影响舍友休息,就把adam给的护发素和去黄洗发水都放在了门口,打算起床后放进浴室。
昨晚漂色染发之后他反复确认过,但凌晨实在是太晚了,盛繁和叶丛茗都先行离开,顾夜宁到后半夜有点昏昏欲睡,现在对自己的新发色已经失去了认知。
“相当可以。”谢逅说。
顿了顿,他又欲盖弥彰似的补充,“我是说,和我预估相比,还可以。”
管风弦说:“你撑起来了。”
卫南星只是笑,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让开了一条路,示意顾夜宁自己去看看。
顾夜宁踩着拖鞋进了浴室,冲镜子里的自己看去。
一秒、二秒、三秒。
谢逅用了热水洗漱,加上室内不太透风,镜子好像有些雾蒙蒙的,他于是又伸手去镜子前涂抹了一下,再定睛看去。
他明白管风弦说的“撑起来了”是什么意思了。
adam的审美和技术都很好,他发色漂染得很浅,染发膏上头之后呈现得效果不是柔软温和的银白,而是一种进攻性略强的,带了硬质金属感的浅银灰色。是一种和顾夜宁想法里有细微差距,但却比他料想中更鲜活漂亮的颜色。
这种颜色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人不上妆的时候,会衬得人特别憔悴甚至显老,顾夜宁本身不是白得耀眼的肤色,也担心过“显黑”的问题。
顾夜宁低头将水扑在自己脸上,认真洗了个脸,然后再次抬头去看自己的样子。
水珠从他脸颊成串滑落,前额的刘海被打湿了几绺,他把额发往后拨弄,五官清晰如洗,轮廓反倒愈发立体,浴室镜上方投下的白色灯光,堪称“半死亡顶光”,他侧过脸再次打量自己,头顶的发与光线相融,化成了一种愈发梦幻的光雾。
“像不像ai绘图?”顾夜宁听见门口的卫南星问,“或者3d雕塑?”
“很像。”管风弦的语气带着欣赏,“发色很特别,应该也很难染,夜宁的脸把这种颜色撑起来之后,感觉会变成他的人生发色。”
或许是觉得不够准确,管风弦又补充说:“……人生发色之一。”
他们的评价太高了,让顾夜宁无法应对,余光看见人都在浴室门口堵着旁观,不远不近的都没走,他一时间甚至有点不好意思扭头去和三个人对视。
“夜宁的面部折叠度高,五官也立体,所以不会显得脸扁平……补一点口红,把眉毛再画浓一些,应该会更好。”管风弦又评价道,毕竟也曾被誉为模特界的天赋型选手,这样子俨然一个品头论足的时尚达人。
顾夜宁:“……”
顾夜宁受不了继续当着他们的面盯着镜子,显得他过于自恋,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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