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苏霁被行刑,投入滚沸的铁水中的时候,他也在场,身边还带着四五十个手下——诛杀苏霁本就是杀鸡给猴看,所以对身份排查并不严格。
他们几十个人,拼尽全力,未必没有胜算。
可惜,他不会下劫人的命令。在他的谋划中,苏霁本就是牺牲品。
他面无表情地回到魔教,心却在隐隐作痛。但他得知苏霁仍旧活着,心却更痛了。
他早已瞒着苏霁定了亲事,绝不会为苏霁而悔婚了,这意味着他又要牺牲她。
而这次重逢,他的心又一次剧烈地疼痛。他要利用荧惑守心来制造天下大乱,这意味着他又又又要牺牲一次苏霁了。
苏霁趁其在思虑,立刻从他的怀中挣脱了。
她跟太子待久了,竟对男子不设防,以为全天下的男子都是谦恭有礼的君子。
“墨染,你我现在毫无瓜葛,男女有别,别动不动就上来抱我。”苏霁冷冷地道。
墨染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霁,这还是那个视他为太阳的苏霁吗?
墨染青筋暴起,目眦欲裂,他嘶吼道:“不!你不是苏霁!”
苏霁状若未闻,莞尔一笑。
她的确不是苏霁,那个痴情于墨染的悲惨女人,早就为墨染牺牲了一切,永远地死在了第一百三十七章。
苏霁回到现代时,重温了有关苏霁的剧情,故而印象特别深,甚至连章节数都能记得。
“四年前,我得信于魏东陵,骗得了御剑山庄的密室钥匙,又将他哄骗出去,在庄内翻找了十日,才将剑谱寻到,冒着生命危险送到魔教。”苏霁回想起书里的内容,道,“两年前,我祈求魏东陵协助管理江左三城,与十二个管家一齐去了那里,在路上,我将十二个管家全部杀死,用魔教十二使徒替换,积年下来,终于夺取了江左三城。”
“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我苏霁为你干的!你怎么能说我不是苏霁?”苏霁恶狠狠地道,“我苏霁本不欠你的!即便是欠你,这些也该还完了!”
墨染茫然无措地望向苏霁,眸间被灰褐色的尘霾掩住,此刻,知晓苏霁活着的欣喜被心底的不安代替,逐渐起了杀意。
她不爱他了,甚至有一天,会爱上别的男人,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墨染的心仿佛刀刺入一般疼痛。
这样,还不如由他来亲手了结了苏霁的生命,这样,苏霁这辈子唯一爱的就是他了。
墨染走近苏霁,拭干了眼中的泪水,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越掐越紧。
苏霁拼命地护着自己的脖子,为自己争得喘息机会,心中却是一点都不怕的——如意楼早被太子的府兵占领,现在这屋内也全是太子的人,今天墨染就算是插翅,也难逃了。
而在暗处的太子,亦是泪如雨下。往事就这样被掀起,往日苏霁对他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个细节,就这样被详述。
他的心口有一处疤痕,在今天被无意中刷拉一下全部撕开,露出猩红的肉和鲜红的血来。
太子痛心疾首地阖上了眼,她知道所有的细节,正是苏霁无疑。
可笑他当时以为她不是苏霁时,内心还是狂喜的。
太子看了眼手中的剑,沉沉地叹了口气,他曾许过诺言,再见苏霁时定不会手软,将她一剑诛杀——可他现在面对这个伪装成另一个人的苏霁,还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为什么同一个人,既可以良善,又那么心狠?既可以柔情,又那么歹毒?既可以是妙手回春的仁心医者,又可以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呢?
太子红着眼眶,无意识地摇着头,看着挣扎着的苏霁——她的罪孽太多了太沉重了,如果现在她死了,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苏霁的脖子上被生生掐出紫痕,因为呼吸不畅而暴起的青筋狰狞地出现在苏霁的脖子上,苏霁十分难受地挣扎着,可墨染使了十足十的力道,她又如何挣得脱呢?
太子看到苏霁绝望的样子,心痛得不能自已。比知晓苏霁的身份更加难过的,就是看到苏霁挣扎求生的样子。他再也顾不得别的了,用剑去挑墨染的后背,剑势使墨染一个不稳,不得不用双手作平衡。
墨染不得不放开苏霁,回身摸出了自己的刀,像一匹野狼般盯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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