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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书斋>林清玄散文集中关于苦瓜的句子 > 第34部分(第2页)

第34部分(第2页)

甚春魔,做一场春梦,春误双卿!

这一阂充满了春天的词,读起来竟是娥眉婉转,千肠百结。贺双卿用春天做了两个层次的象征,第一个层次是用春天来象征爱情的瑰丽与爱情的不可把捉。第二个层次是象征爱情的时序,纵使记得那年春好,一转眼便已化成春冰,消失无踪。

每个人在情爱初起时都像孟郊的诗一样,希望〃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坐结行亦结,结尽百年月〃;到终结之际则是〃还卿一钵无情泪〃,〃他年重检石榴裙〃(苏曼殊)。种种空间的变迁和时间的考验都使我深自惕记,如果说情爱是一朵花,世问哪里有永不凋谢的花朵?如果情爱是绚丽的彩虹,人世哪有永不褪色的虹彩?如果情爱是一首歌,世界上哪有永远唱着的一首歌?

在渺远的时间过往里,〃情爱〃竟仿佛一条河,从我们自己的身上流过,从我们的周遭流过,有时候我们觉得已经双手将它握实,稍一疏忽,它已纵身入海,无迹可循。这是每一个人都有过的凄怆经验,即使我们能旋乾转坤,让时光倒流,重返到河流的起点,它还是要向前奔泻,不可始终。

对于人世的情爱我几乎是悲观的,这种悲观乃是和〃时间〃永久流变的素质抗衡而得来。由于时时存着悲观的底子,使我在冲击里能保持平静的心灵——既然〃情爱〃和〃时间〃不能并存,我们有两个方法可以对付:一是乐天安命,不以爱喜,不为情悲。二是就在当时当刻努力把握,不计未来。

〃会心当处即是;泉水在山乃清〃。①只要保有当处的会心,保有在山的心情,回到六十年前,或者只是在时序推演中往前行去,又有什么区别呢?〃时间之旅〃只是人类痴心的一个幻梦吧!

①弘一法师赠会泉法师联语,刻在厦门会泉墓地

——一九八一年九月十九日

花燃柳卧

植物园的荷花已经谢尽了。

荷花池畔的柳树在秋末的雨中却正青翠。

在过去的岁月中,我经常到荷花池去散步,每次到植物园看荷花,我总是注意到荷花的丰姿,花在季节里的生灭,觉得荷花实在是很性感的植物。有人说它清纯,那是只注意到荷花开得正盛的时候,没有看到它从花苞到盛放,甚至到结出莲蓬的过程。它在一张一开之间,冬天就到了。

由于荷花是那样迷人,使人在看荷花的时候几乎就忘了身边的其他景物。有一天我坐在荷花池畔,凉风习习的黄昏,竟在凉椅上斜着头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到池中的荷花显出一种疲惫的样于,然后我就看到池边的柳树,正在黄昏的时候展出一种魅力。

我想到,荷花再美,如果没有柳树陪衬,它恐怕也会黯然失色了。柳树平常时候好像睡在旁边,静静地卧着,可是它活在季节之上,在冬风之中,所有的花全部落尽,柳树像一个四处游方的孤客,猛然在天涯海角的一边走出来,如果我们看柳树能有另一种心情,就会发现它的美并不在别的花之下。如果说荷花是一首惊艳的诗,柳树就好像诗里最悠长的一个短句,给秋天做了很好的结论。

我是个爱花的人,花在泥土上是一种极好的注解,它的姿形那么鲜活,颜色那么丰富,有时还能散发出各种引人的馨香,但是世上没有长久的花。有一次,我到彰化县的田尾乡去,那时秋天已经过尽,初冬的冷寒掩盖了大地,田尾的花农已经收成了所有的花,正等待春天的消息。我到花田里去,这是一向被称为繁花都城的乡镇有了不可思议的景象。玫瑰剪了枝,剩下光秃秃的枝桠,菊花全被连根拔起,满目的疮痍。

陪我到田里的花农告诉我:〃你来得不巧,应该在春天的时候来,花是活在春天的。〃后来他提议去看看盆景,只有盆景是不调的,我拒绝了,因为我只对真正长在土地上的有兴趣。

田尾繁花谢尽等待春天的经验,使我开始深思花的精魂。在人世里,我们时常遇到花一样的人,他们把一生的运势聚结在一刻里散放,有让人不可逼视的光芒,可是却很快的消逝了,尤其是艺术家,年轻的时候已经光芒四射,可是岁月一过,野风一吹就无形迹了。

反而是那些长期默默地挺着枝干的柳树,在花都落尽了,新的花还没有开起的时刻,本来睡在一侧的柳树就显得特别翠绿。有时目中的景物没有特别的意义,只是通过人的眼,人的慧心,事物才能展现它的不凡。

我想起一则希腊数学家和物理学家阿基米德的故事。当罗马帝国侵略希腊的时候,阿基米德正全神贯注的在铺了一层沙土的房子内,哺哺自语的演算着奇怪的几何图形,几个罗马兵冲进来,粗鲁地践踏着沙土,把图形躁踊了,并且捉着阿基米德大叫:〃你是谁?〃

阿基米德大怒,吼道:〃走开,不要踩坏了我的图形!〃罗马兵一气之下,一刀杀了这个伟大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这个故事给我的启示不是他对于学术追求的专注,而是他手上只拿了一根树枝,写的只是沙土。

树枝和沙土是多么简单的东西,任何人都可能拿它写出一些字句,可是它到了数学家之手,却可能为人世留下不朽的真理。

阿基米德的故事是宜于联想的,我时常看到一种景象:一棵美丽的牵牛花开在竹篱笆上,牵牛花轻快欢欣的在风中飞扬,要把生命的光彩在一天开尽,可是如果没有竹篱笆呢?美丽的牵牛花就没有依附的所在。

冬天里还有另一种景象,圣诞红全部开花了,那些花红得像火一样,使人忘记了它的绿色枝干,我曾想:万一没有绿色的枝干呢?圣诞红就不能红得那么美丽了。

一粒麦子与一堆干草之间的区别,没有人认识它们,但是它们彼此互相认识。干草为了发出麦子的金黄而死去,麦子却为了人的口腹而死去,其中有时真没有什么区别。

纯美的事物有时能激发人的力量,有时却也使人软弱。美如果没有别的力量支撑,它就是无力的,荷花和杨柳就是这样的关系。

我愈来愈觉得我们的社会会向花一样的燃烧的方向走去,物质生活日渐丰盛,文明变成形式,人们沉浸在物欲的享受里,在那样的世界,人人争着要当荷花,谁肯做杨柳,谁肯做数学家手中的树枝和沙士呢?

——一九八一年十一月十八日

真正的桂冠

有一位年轻的女孩写信给我,说她本来是美术系的学生,最喜欢的事是背着画具到阳光下写生,希望画下人世间一切美的事物。寒假的时候她到一家工厂去打工,却把右手压折了,从此,她不能背画具到户外写生,不能再画画,甚至也放弃了学校的课业,顿觉生命失去了意义;她每天痛苦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任何事情都带着一种悲哀的情绪,最后她向我提出一个问题: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这个问题使我困惑了很久,不知如何回答。也使我想起法国的侏儒大画家罗德列克(Toulouse…Lautrec)。罗德列克出身贵族,小的时候聪明伶俐,极得宠爱,可惜他在十四岁的时候不小心绊倒,折断了左腿,几个月后,母亲带着他散步,他跌落阴沟,把右腿也折断了,从此,他腰部以下的发育完全停止,成为侏儒。

罗德列克的遭遇对他本人也许是个不幸,对艺术却是个不幸中的大幸,罗德列克的艺术是在他折断双腿以后才开始诞生,试问一下:罗德列克如果没有折断双腿,他是不是也会成为艺术史上的大画家呢,罗德列克说过:〃我的双腿如果和常人那样的话,我也不画画了。〃可以说是一个最好的回答。

从罗德列克遗留下来的作品,我们可以看到,他对正在跳舞的女郎和奔跑中的马特别感兴趣,也留下许多佳作,这正是来自他心理上的补偿作用,借着绘画,他把想跳舞和想骑马的美梦投射在艺术上面,因此,罗德列克倘若完好如常人,恐怕今天我们也看不到舞蹈和奔马的名作了。

每次翻看罗德列克的画册,总使我想起他的身世来。我想到:生命真正的桂冠到底是什么呢?是做一个正常的人而与草木同朽?或是在挫折之后,从灵魂的最深处出发而获得永恒的声名呢?这些问题没有单一的答案,答案就是在命运的摆布之中,是否能重塑自己,在灰烬中重生。

希腊神话中有两个性格绝对不同的神,一个是理性的、智慧的、冷静的阿波罗;另一个是感性的、热烈的、冲动的戴奥尼修斯。他们似乎代表了生命中两种不同的气质,一种是热情浪漫,一种是冷静理智,两者在其中冲激而爆出闪亮的火光。

从社会的标准来看,我们都希望一个正常人能稳定、优雅、有自制力,希望每个人的性格和表现像天使一样,可是这样的性格使大部分人都成为平凡的人,缺乏伟大的野心和强烈的情感。一旦这种阿波罗性格受到激荡、压迫、挫折,很可能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在心底的戴奥尼修斯伸出头来,散发如倾盆大雨的狂野激情,艺术的原创力就在这种情况生发,生活与命运的不如意正如一块磨刀石,使澎湃的才华愈磨愈锋利。

史上伟大的思想家大部分是阿波罗性格,为我们留下了生命深远的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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