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领到。
我没死在我的工作上。
在教令院大贤者带着小草神纳西妲回来,教令院里终于有别的顶梁柱时,我以个人名义放逐了赞迪克。
顺便通过放逐的流程重新将权力的流向导向了神明,以免年幼的神明在这个对她陌生的须弥里,因为失权而无法约束智慧的流向。
我和大贤者并不期待见到一个工作环境恶化,在智慧的荫蔽下却仍旧行以愚行的须弥,也不期待智慧的国度因为我们七个人的前车之鉴,而彻底阉割自己的求知心,学术环境成了一潭腐臭的水。
我们,七个人里已经有五人死亡,余下的两个,都身染魔鳞病,活不太长久,是没有充足的时间等待年幼的神明成长的。
那么只能用快捷一点的方式,让神明,这位独立于人的权力体系之外的裁决者出场就拥有威权。
放逐赞迪克是。
一个大贤者和贤者的自请责罚也是。
以及更加简单粗暴的,将自己教学过的知识在短时间内教授给神明,尽可能缩短她成长所需要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后,理论上我应该在一次过劳中因为魔鳞病发作而成为七人中倒数第二位的死者,然后以自己妹妹的身份去领取抚恤金。
但是——
赞迪克在我等死的过程中带走了我,我成了被大贤者和草神纳西妲双重认证的失踪。
……
看起来他不太满意自己当初的选择,又或者是觉得实验素材还是活着的好。
于是破坏了我领抚恤金的大计。
阴差阳错。
我的前学生尚未参透生死之谜题,将自己的生命延续得很长,死亡在他眼中还没有变成纯粹的消耗品。
也没有童心,看不到在森林里的兰那罗。
他只觉得自己一路上不太顺利,尤其是在森林里。
须弥的童话故事里藏着很多秘密,是小孩子成长中的睡前故事,也是知识。
……他已经注意到了什么,然而,看不见,采取的措施就显得乏力。何况他背上还有我这个负重,需要治疗,需要生存的养分。
经历灾劫的森林,死域没有被完全清理,树木的叶子在翠绿间总有一片抹不去的死灰。
兰那罗,草神的眷属,在为了清除这些而忙碌,人在为了灾潮而付出代价时,兰那罗们亦然。
否则,碰上能够瘫痪坎瑞亚造物的兰那罗,我的前学生没有办法在磕磕绊绊中将我送出须弥。
中途要不是我醒了,跟那个一路跟着我的执着的兰那罗说带着我的那个一肚子黑水的坏蛋是我的前学生,这是属于那菈和那菈之间的问题,是我逃不掉的代价,赞迪克也不会只经历波折了。
“你在森林里,跟什么在说话,老师?”
“你确定要将我所剩无几的生命浪费在这种争论上?”
他既然都真心实意的想要挽救我的生命,在陌生的国度都不知道站没站稳脚跟,听到我快死了的消息,就跑回来不说还又费力将我从须弥偷渡出去,他想要的一定比配合的实验体更多。
魔鳞病已经损坏了我绝大部分价值,现在我能想到的,只有他需要我的知识。
的确如此。
在生命的末尾,我不良于行,整日窝在柔软的被子里,或是裹在温暖的衣物里,看着壁炉里的火光,倒数自己的生命,心平气和。
整日与我待在一起的是我的前学生现上司——在他说他还需要我的知识时,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让他发工资,延续我作为老师的待遇,他就给了。
至冬的风雪会折磨我的身体,在来至冬的路上,折磨的却又是他的身体。
“老师,你以个人名义放逐我的时候,曾说你对我感到抱歉,因为我摊上了你这样的老师,我本该从老师手里得到约束得到道德,然而在你这里,只得到了不痛不痒的约束和纵容。”
“所以,你没有用教令院的名义放逐我,而是用了个人名义,是防止百年后被我伤害的人找不到你的姓名,无法发泄自己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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