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4年6月6日)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8点40分。当然是晚上8点40分。我真的有点惊讶。我们上山时是下午5点30分。只不过3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就经历了那么多的生生死死,生里向死,死里逃生。
我用手机电筒简单地四处照了一下。我们身处在一个大山洞里。
根据我们滑下来或者说滚下来的那个几乎垂直的洞,我说,往山下走应该是这个方向。
若雪说:那我们就往这里走。
走了一会儿,山洞变窄了。远处,我们来的方向那里,传来了人声,还有狗叫。追捕我们的人已经下来了,连狗也下来了。
我和若雪手拉着手,不是尘世间那种拉小手的意思,一点都没有。只是因为我走一段路才打开一下手机的电筒照一下。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只能摸黑走,而且要走得尽可能的快。
在这样的情况下,手拉手是有作用的,有时候是我绊了一下,她拉住了我,有时候是她滑了一下,我拉直了她。可是我们还是走得很狼狈。不光是狼狈,当然也很艰难,经常会疼上加疼。
有两次我的脑袋撞到了石壁,唤醒了我本来就有的脑袋的疼和浑身的痛。有一次我滑了出去,把她也拽倒了,她叫了起来,我也几乎叫了起来。
后面的声音显然在接近着,狗叫的声音显然接近得比人的脚步声更快。有人说:没错,就在前面。
这话听着特别的近,简直就在我们身后,简直就在我们的头上轰鸣着炸开着。我回了一下头,看见了灯光,但灯光还在远处的石壁那里,而且不是正对着我们的。
我轻轻地说:不怕,那是回声,一种奇怪的回声。
其实不用我说什么,从我拉着的小手上我感觉得到,小手很稳定,没有丝毫的抖颤。
可是远处石壁上的光移动得很快,很快地接近着我们。狗叫声接近得更快。我说:有狗在那里,我们看来是跑不掉的。
她说:我知道。有流水的声音!
我说:真的!
我们站住了。我按了一下手机,打开了手机的电筒,发现再走一步,我们就撞到石头上了,不用一步,石头简直就在我们的鼻子和额头前面几寸的地方。
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高处没在山洞更高的空间里。大石头的左边是一条比较宽的通道,右边是一个低矮的洞。
流水的声音是从右边传来的。我清楚地闻到了流水的味道,清新里夹杂着一种霉味。
我说:我们从洞里钻过去。我走在前面,你拿着手机照路,跟在我后面。
这个洞越来越低,越来越狭小。到最后,我们只能爬行了。
狗叫声越来越响。我想:如果狗在这个洞里进来,它们都不用爬行,直接就咬着我们的脚把我们拉出去了。其实不用拉,把我们的脚咬下来,进一步往身体上咬,我们就先是变成残疾,继而变成残余的躯体了。也许,等我们出了这个洞,出去的仅仅是我们的上半身了。
我忽然后悔了我的决定,也许我的决定是错误的,我无意中把最危险的位置留给了若雪。
可是我刚开始后悔,事情却出现了转折。
我说的转折,我后来回忆时想,相当于我们在细胞滩的那种倒置,或者在四区这里的倒转。危险颠倒了过来。至少应该说,后有追兵,前有绝境。
因为我爬着爬着,爬到了水里。
这个洞变得高了一些,也宽了一些,可是前面是水,再往前去,地势继续向下,这个洞和洞里的一切,主要是我们一男一女两个活人,将完全地浸没在水里。
也就是说,不知道这个洞有没有出口。即使有出口,那出口也在水里。
我转不过身,回不了头,我说:不行了,再往前就进了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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