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宗门人把空出的饭桌全部占领,各自解下藏着兵刃的布包,搁到桌上或墙旁。两个店小二忙不迭轮番送上茶水果品,绝不敢多喘息一口气。
「银花阁」上下两层就这样都被秘宗门人坐满了,他们另外也占据了旁边两家茶馆,才能完全容得下七十多人。众人开始吃喝起来,并无一句交谈,饭馆里气氛甚为诡奇。
可是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戴魁也很清楚,秘宗门大举南来是要找谁。
自从接到朝廷封赐的「忠勇武集」铁牌,又得知皇帝的「御武令」指名要剿灭「破门六剑」之后,戴魁火速从山西祁县的心意门总馆「毅社」兼程赶来,寻找荆裂等人,希望早一步警告:你们已成了天下武人共逐的猎物!
然而戴魁在江西苦苦打听搜寻,仍未找到「破门六剑」的踪迹,反倒沿途看见不少小大门派的武者也都正为此时走动,更听到「御武令」的消息越传越广。
今天在袁州城目击这一幕,戴魁心想:局面远比想象中更糟糕!
——秘宗门竟不远千里,调遣这许多门生弟子到此,看来捕杀「破门六剑」一事,他们下了极大的决心,要夺取这个大功!
一想及此,戴魁愤慨得咬紧牙关:
——朝廷的嘉赏,难道真有这么重要吗……?
秘宗门人一上来「银花阁」,其实早就悄悄注意着这个硬汉,还有他桌边藏着心意门长刀的布囊;此刻戴魁情绪激动,面容紧绷,更引起最接近他的那桌人注目,不断朝他打量。
戴魁垂头呷着茶,神情恢复平和,尽量不跟他们视线对上。他未曾忘记临出门前师傅严世邦的嘱咐:
「魁儿……人在外头,别跟武林同道结怨,尤其『九大派』的人。」
戴魁很明白,师父身当一门之长,自有许多顾虑。心意门各地弟子在朝野江湖上谋生的为数甚多,本门在武林的名声和恩怨,随时影响他们的前途生计。
这却教戴魁回忆起武当派。在西安那一战里,他曾经听过武当弟子念诵那不受名利权位牵绊,自求我道的戒律。戴魁是在不得不佩服这样可怕的强敌。
——他们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变得这么厉害实在是有理由的……
「是……心意门的师兄吗?」这时有一个人向戴魁这边呼唤。
戴魁一听这说话带着本省山西的口音,马上抬头瞧过去。只见其中一桌秘宗门人之间,有个四十余岁汉子站起来,朝着他拱手相询。
论弟子门生之众与流布地域之广,秘宗门不仅是「九大门派」之首,更可能是天下第一,自发源地河北起,到山西和河南都有秘宗门的众多分馆,另外还有人数较少的一脉流入山东。这名发话者正是晋北忻州秘宗门分馆的弟子曾青峰,忻州与祁县在山西虽是一北一南,但曾青峰年纪较长,多年在武林走动,认识不少山西心意门人,因此从衣饰、身姿动静与兵器长度,就猜知了戴魁的出身。
戴魁无法再躲,只好挺起胸膛,站起来向三方拱手:
「不错。在下祁县戴魁。」
众多秘宗门人一听戴魁之名不禁动容。他们都知道这位心意门总馆「毅社」的「内弟子」,乃「晋中神拳」严世邦得意门生。尤其一年多前,他在西安曾与那怪物似的天才姚莲舟交手,能够生还而回,已是非常了不起的战绩。
——但这样的「战绩」,戴魁宁愿没有。
秘宗门人马上空出座椅来招呼戴魁,并唤店小二打酒来,众人互道姓名寒暄一番。戴魁这时知道,今天到来袁州城的七十七人都属山西及河南各地的秘宗门分馆,受沧州总馆之命聚集而来。
秘宗门与一般开枝散叶的武林门派有所不同,各地支系与沧州总馆「玉麒堂」仍然维持密切的从属关系,如有要事可随时动员。秘宗门人武艺修为颇是参差,却仍能在「九大门派」里占一席位,多少也是靠着这种组织与声势。
「戴师兄原来江西,也是为了追击那些家伙吧?」曾青峰一边戴魁添酒,一边微笑问。
另一边一个河南秘宗门的弟子插口:「戴师兄在西安时,是否已见过『破门六剑』?他们武功如何?」
「崆峒练掌门真的是他们中一人吗?还有少林武僧,是真是假……?」
戴魁听着,回想当天在西安「盈花馆」,全赖荆裂他们与武当高手挺身对抗;如今秘宗门等门派的武者竟然倒过来追杀他们!戴魁胸中升起一股难平之气,不发一言,把杯中酒一干而尽。众人见他如此。只道这汉子不善交际,也就不再追问。
因为这一番问话,秘宗众同门渐渐熟络交谈起来。有的更毫无顾忌地解开布包,拔出刀剑来,仔细地清洁上油。
戴魁留神观察他们。就如年前在西安围攻姚莲舟时遇上的大部分秘宗门人一样,他们皆只是隶属旁支,并非门内一流高手;可是眼前这些人流露的表情,却与当时的同门截然不同,竟多了一股异常的强横气势,似乎对擒杀「破门六剑」信心十足,并无一丝疑惧。
——是因为人数够多吗?
趁着同桌的人都已喝了好几杯,戴魁故作不经意地问曾青峰:「贵派这次南来江西,共有多少位?」
曾青峰竖起三根指头。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