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来来回回不停搬来桌椅的十几人,究竟是人是鬼。但此刻似乎很肯定他们即便是人,也是死人,是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整座苗寨笼罩在深沉的黑暗中,猴群的吵闹声早已止歇。寒风呼啸,吹散了一片黑云,将将好露出九天之上一弯如镰寒月。
蒙蒙月光洒将下来,顿时驱散了不少黑暗,整座苗寨若隐若现。而我,也终于看清眼前阔大的院落里,桌椅竟已摆了个满满当当。粗略一数,有二三十桌。
我看的暗自咋舌,心中暗想,这他娘的难不成要摆一场酒宴不成?只是空有桌椅,却无宾客。
突然,我心头一凛,转身看向下方的吊脚楼,一股寒意自脚底直窜天灵盖。谁说空有桌椅无宾客,那十几座吊脚楼里,鬼才知道藏了多少像那十几个抬桌搬椅的行尸。
一时间,想到很快就要与数百行尸共饮,顿时寒毛倒竖。这可比当年在镇魂城中,后知后觉赴那场阴兵宴更为瘆人。
桌椅既已齐备,就该上酒菜了。
果然,蒙胧月光下,一个个人影隐约捧着杯盘碗盏,从那十几座吊脚楼里络绎不绝的走了出来,随后排成长长一列,无声无息沿着曲折小道走了上来。
高台上,少女仿佛一尊雕像,任凭冷风吹拂,一动不动,静寂无声,就连在白天听过的那清脆悦耳的银饰撞击而起的‘叮铛’声,也不再响起。
我握紧拳头,心头暗忖,难道她也只是一具失了灵魂的空皮囊。可是,看她白天里能说能笑,会动会跳,无论从哪里看,都不是行尸才对。
片刻,那一长串人影鱼贯而来,借着月光一瞧,当先那人手里果然端了一只泛着银光的硕大盘子。
大海附到我耳边,轻声说:“来了,见机行事。等下如果苗头不对,你和柱子带着陈教授他们先走,我断后。”
我一听,微微叹息一声,点点头,说:“柱子既然是你的战友,手底下的功夫自然不会太差。等下我和你一起断后,让柱子护着陈教授走就是。”
柱子在后面听了,轻轻靠了过来,说:“你们两个说的什么屁话,我可是一所之长,岂能叫你们断后。。。。。。”
大海不等他说完,冷哼一声,回了一句,“你这所长算个求,信不信我一巴掌打的你门都摸不着。”
柱子讪讪一笑,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那捧着银盘的那人已然走到近前,赶紧闭嘴不言,双眼死死盯着那人,似乎生怕他暴起发难。
院内,桌椅间,一个个人影悄然穿梭,有人来有人去。很快桌面上就摆满了吃食。黑云倒卷,弯月只余下一角尖尖。于是,光影更暗。
借着几不可见的月光看去,只见那盘里碗里,一团漆黑,辨不清是何东西。但细细瞧去,竟不见有半点热气。
此刻,我不知道陈教授一行是何感受,只是偶尔能听见几声上牙敲击下牙的‘咯咯’声。我和大海对视一眼,悄然挪步,把众人挡在了身后。
端盘捧碗的行尸如流水般穿梭,很快院内数十桌席就摆了个满满当当。我不敢有丝毫懈怠,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举目四顾,想要看出些异变的端倪来。
正当我四下打量时,又有一行数人踏进院里,径自往高台而去。眨眼间,一行人分作两拨,一拨上了高台,一拨将手中碗盏放于紧临高台下那一桌。
我抬头望向高台,不知何时,高台上少女身前竟也摆了一桌一椅。只见那踏上高台的数人,低头弯腰,恭恭敬敬将手中碗盏轻轻置于少女身前的桌上。随后,竟是没有转身,而是倒着一步一步退下高台。
酒席上齐,这是要开宴了。
果然,只听高台上少女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呼哨声,倾刻间,苗寨周围的山林中,暴发出一阵密集的喧闹声。
下一刻,就见一道道黑影或从树梢上,或从枝叶间纵跃着进了寨子。下一刻,黑影如魅,直奔我们所在的院落而来。
有人吓的惊呼出声,有人颤颤巍巍牙关打架说不出话。大海手握军刀,朝前踏出半步,挡住了我半边身子。
我深吸一口气,说:“大海哥,先别急着动手,看看再说。”
话声刚落,高台四角突然齐齐燃起一蓬冲天火光,倾刻间将这硕大的院落照的亮如白昼。火光中,少女呼啸一声,嘴里喃喃念着我们听不懂的话语,身体随风摇摆,竟是跳起了一支古怪至极的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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