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倒是精致,只是有些旧了。
我没话找话地问:“王爷怎么知道这里有只船?”他一面摆弄着船,一面说:“这是我十四岁那年,随皇阿玛住到园子里,喜欢这片湖面清静,特命人做了放在这里的。”
说完,直起身,看着我,示意我上船。我呆了呆,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肯定这船还能用吗?”他瞅了我一眼,没有理会,自己上了船。
他坐在船上,静静看着我,目光淡定,绝对不容拒绝。我犹豫着不想上船,有心想离去,却知道肯定是被拒绝的,站在原地磨蹭了大半天,他幷不在意,一直静静等着,最后展了展腰随意地说:“我先睡一觉,你慢慢想吧!决定上来了叫我!”说着,就打算躺倒在船上。我握了握拳头,一咬牙,上了船,既然躲不了,只能随他去了,青天白日难道还怕他吃了我不成?他瞟了一眼咬牙切齿的我,带着丝笑意微微摇了下头,用桨一抵湖岸,船荡离了岸边。
离岸越远,荷叶越密,我不得不低头,时而左、时而右、时而俯身地避开迎面而来的荷叶。他是背对着的,荷叶从他背上一擦而过,倒是无碍。他看我有些狼狈,带着丝笑意说:“我以前都是躺在船上的,要不你也躺下。”我没有吭声,只忙着闪避荷叶。
他划到一处,停了下来,随手拿起桨,把紧挨着小船的几片荷叶连茎打断,然后放好桨,斜靠着后面、半仰着头、闭着眼睛休息起来。我四处打量一下,全是密密匝匝地翠碧荷叶,一眼望去满眼绿意,只觉得自己跌进了个绿色的世界,完全不知究竟身在何处。四周极其安静,只有微风吹动荷叶的声音。我看了一眼四阿哥,他半仰着脸,在交错的荷叶掩映下,半明半暗,神色却极其放松,全无平时的冷峻。
他那享受的表情也感染了我,初时的紧张不安慢慢散去。我学着他半靠着船,把头搭在船尾也闭上了眼睛。虽然头顶有荷叶挡着阳光,可还是觉得太亮,又起来,拣了一片刚才被他打断的荷叶,在水中摆了几摆,随手搭在脸上,闭上了眼睛。
只觉得鼻端,一丝丝的荷叶清香,随着呼吸慢慢沁入心脾。船随着水波微微荡着,彷佛置身云端。四周一片寂静,让你的心也渐渐沉静了下来。水面上的凉气和太阳的温暖交错在一起,刚刚好,不冷也不热。
刚开始心中还有些焦躁,时不时拿开荷叶,偷眼打量他。可看他一直闭目不动,自己慢慢身心都沉静在这个美妙的夏日午后,心情渐渐放松,连毛孔都好似微微张开,贪婪地享受着阳光,微风,清香,水波,再无半点杂思。
正在半睡半醒之间,忽然感觉船猛地晃动了几下,我心中一惊,忙把荷叶拿了下来,睁开眼睛。
却看见四阿哥已经换了位置,正坐在了我腿边,胳膊肘靠在船舷上,斜支着脑袋温和地看着我。我忙起身,可一起来,才发觉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又忙躺回去。他看我又是起又是躺的,不禁嘴边带着丝笑意看着我。
他的目光是从未见过地温和清亮,我却只觉得脸有些烫,心神波动。我宁可他用那没有温度的目光注视我,那样我还可以清醒地想着应对之策。可现在他的温和却让我完全乱了分寸。正如寒风凛冽的冬天,冷不丁的一个好天气,会让你觉得格外暖和,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穿衣。
强自镇定地回视回去,两人视线胶着了一会,只觉得那平时冷冷的眼睛中,似乎有很多东西,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莫名地沉陷。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忘了本来是想用目光示意他转移视线的,只是心中茫茫地回视着他。心中一惊,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虽闭上了眼睛,可仍能感觉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心中害怕,只觉得不能,绝不能再让他这么看下去了。忙拿起荷叶挡在脸上,一面嘴里低声嚷道:“不许你再这么看我!”
他一听,低低声地笑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的笑声,沙沙的,闷闷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不过倒是十足新鲜,毕竟想听见这位冷面王爷的笑声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他伸手过来,要拿开挡在我脸上的荷叶。我忙一只手悟得更紧,一只手去打开他的手。
他反手一握,就把我打他的那只手握住了,我又忙着用力抽手。他说道:“把荷叶拿下来,我就放手!”我立即回道:“那你不能再象刚才那样看我了!”他低低的应了声好,我又犹豫了下,才慢吞吞地把脸上的荷叶拿了下来。
他仍然是刚才的姿态,一手靠在船舷上斜支着脑袋看着我,只不过现在一只手握着我的手,我皱了皱眉头,飞快地瞅了他一眼,又赶忙转过视线,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松开了手。过了一小会,感觉他也转开了视线。
我这才转回了头,说道:“你往过一些,我要坐起来。”本想着肯定又要交涉一番的,却不料,他听后立即往后移了移,虽不远,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暧昧了。我心里倒有些意外,这么好说话?忙坐直了身子。
两人都只是静静坐着。不知为何,我心中再无先前的怡然自乐的心情,感觉沉默中还流动着一些别的东西。忙出声打断了四周环绕着东西,问道:“你经常躺在这里吗?”他说道:“也不是经常,偶尔几次吧!不过船我倒是每年都检查是否完好。”我问道:“我看你很喜欢这里,为何只有偶尔来呢?”他听后,嘴唇紧紧抿着,脸上温和的表情渐渐淡去,慢慢地恢复了平常冷峻之色。
过了半晌,他淡声说:“过多沉溺于旖旎风光,只会乱了心志!”说完拿起桨,开始往回划,这次他让我背对迎面而来的荷花,他对扑面而去的荷叶不避不闪,任由它们打在他头上,他脸上,他身上。他只是一下一下地坚定划着,不因它们而有任何迟疑和缓滞。
我心中滋味复杂,只是叹道,他又是那个雍亲王胤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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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之行从未如今年般热闹,康熙带了太子爷、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
我刚知道名单,再想到极有可能出现的敏敏,就想着我要留在京城!我不要去赶这趟热闹了!
私下期期艾艾地想和李德全打个商量,结果还未张口,他就说:“这次你可别想着能不去,年初让你偷了懒,现在身子已经大好,再没有偷懒的道理。” 我只得满心不情愿的收拾包裹随驾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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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十四请安,他冷冷看了一眼,也未让我起来,脚步不停,从我眼前而过。我忙站起,追了几步,叫道:“十四阿哥,我有话说。”
他头未回,继续走着:“我没有话和你说!”我叫道:“和上次的事情有关,和敏敏格格有关。”
他停了脚步,回身冷冷注视着我说:“我欠了你个人情,你想要什么?”
我现在对他实在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平静地说:“过两日蒙古人来后,肯定会撞见敏敏格格,到时该如何说?”
他垂目想了一下:“直接告诉她,再赔个礼道个歉,说几句软话哄着她,不就行了?”
我摇摇头,发愁地想,哪有那么容易?欺骗先不提,中间还牵扯着个十三呢!可十三的事情却不好对他说,叹道:“只怕不是那么好哄的!”
他冷笑着道:“我看你哄人的功夫是一流的,何必那么担心?”说完转身去了。
我心里暗骂了句,混球!只能无奈地看着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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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着,烦着,怕着,敏敏格格随着苏完瓜尔佳王爷到了。我立在康熙身后,看看侧坐在两旁的十三和十四,想着待会敏敏就要进来,只觉得双腿发软,头发晕。
正在惊怕,十四忽地站起,向康熙躬身说:“儿臣忽而有些内急,要告退一会!”康熙幷未在意,随意地点点头,十四头未抬静静退出了大帐。
我提着的心,缓缓落回了原处,先避开一下,至少给我一个向敏敏解释的机会。否则就这么当着康熙的面撞上去,敏敏又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一旦揭破,后果可怕!
苏完瓜尔佳王爷和随行的蒙古人向康熙行完礼,分宾主坐定后,纷纷谈笑。我一直留意着敏敏,敏敏自打进帐看见十三后,就一直头未抬,神色娇羞地静静坐着。十三却是恍若未觉,自顾和身旁敏敏的兄长苏完瓜尔佳。合术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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