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个黄伯伯来头很大吗?为什么大家都想巴结他?”
胡叔叔这才开始解释道:“港口集装箱行业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个垄断行业,尽管港口规模庞大,但能够获得海运运输许可证的公司数量有限。我们从事外贸服装生意,有时需要考虑汇率差的因素,会卡在最后时点将货物发送给对方。所以我们就得依靠老黄的关系啊,让他临时增加一些集装箱的供应,优先安排自己公司的运输计划。这一来一去有时候能省下好大一大笔钱呢。”
“原来是这样啊。流通商品比生产商品更赚钱的吗?”
胡叔叔笑了笑,心情看上去不错,也有意无意地泄露了一些生意经:
“看时间段。生意有起有落是这样的。绝大部分行业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平淡无奇的,只有在某些时段里面会突然爆发。比如老黄的集装箱生意就是这样。最近几年由于受疫情的影响,全球经济都在下滑,尤其是对于我们这样的服装公司来说,受到的影响就更大。然而,其他行业面临寒冬的时候,集装箱行业却很火爆,起初的原因是疫情期间,各地的货物都被积压在码头上,对集装箱的需求量急剧增加。谁的公司有能力调配到足够的集装箱并将货物运出,谁就能称霸市场。黄宏耀就是趁着这波风头起来的,现在他的事业可谓如日中天,就是一个字,牛。”
说到“牛”字,胡叔叔轻点着头竖起了大拇指,脸上露出无比崇拜的表情。
我这才知道原来在生意圈里也是有鄙视链的。难怪这个黄子爵待人处事那么的熨帖,是金钱把一切烦恼都给熨平了吧。
“那为什么不能直接去找黄伯伯呢?”我问。
胡叔叔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说:“他这种体量的大佬,自然有很多人脉关系,像我们这种小卡拉米主动去巴结,人家也瞧不上。”
他转头看我一眼,语气有些诚恳:“司葭,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非得带着你吗?你在的话,至少还能和楼上的那些年轻人多说上几句话。可我们楼下的这些老家伙们,居然连老黄的面都见不着,他自己儿子的庆功宴,他整个过程出现了一刻钟都不到。而且,秘书还早早把他的行程都提前安排出去了,他一进宴会厅,秘书就目标明确地把他领到那几个花了钱打点的老总跟前。他们每个人聊上几句,老黄就差不多走了。在他出现的这段时间里,我就只够得上跟黄宏耀说上两句话的。”
胡叔叔学给我听:“黄总。——呀,老胡,你来啦。女儿呢?——楼上呢,玩着呢。——哦,好好好。那你自便,有空我们再聊。”
“有空?有空是什么时候?猴年马月啊。”胡叔叔自言自语道。
我听完唏嘘不已,胡叔叔如此重视,又如此精心准备的宴会,甚至仔细交代我要好好表现的宴会,而在黄伯伯眼里,却只是走个过场。这一晚上,他和谁说过什么话,他是否真的在意呢?
只有身居高位的人,才能被前呼后拥。虽然胡叔叔在我们住的街道里,也是被前呼后拥的名人了,可是在黄伯伯面前,却还是沦为了小弟。
“胡叔叔,其实还有一件事。他弟弟黄子文,我本来就认识。”
胡叔叔惊讶地说了一句:“真的假的?你真认识?”
我点点头,此刻正好是红灯,我拿出手机上把那段给黄子文录下的“保证好好听课”的话,播给胡叔叔听,胡叔叔听完,瞬间就明白了。
“难怪他知道你在补习机构工作。”胡叔叔琢磨道,“这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他找补习老师,正好找到你们机构里面?而且,还偏偏是你?”
胡叔叔那双经久沙场的眼睛犀利地瞄向了我:“司葭,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你得伺候好这位小祖宗。”
“伺候?”我轻声嘀咕了一句。我是他的老师,怎么可能纵容这小子?
胡叔叔自知有些失言,忙扯出一个笑脸,说:“葭葭,你看你是我的干女儿,你和菲菲的关系又这么好。我生意做得好,就等于是菲菲好,菲菲好,也等于是你好。你说对吗?”
那一刻,我觉得有其父必有其女,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胡之菲说过类似的话,叫我不要当老师,跟他合伙干。
我看看胡叔叔,内心有些矛盾,也有些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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