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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住口!”
“闭上你的嘴!”
白落英一声断喝。她满脸的愤怒,都在凌无非与她同时冲钟离奚喊话的时候那一刻,倏然转为震撼。
她蓦地扭头朝凌无非望了过去。
一袭牙色衫袍,温雅素净,鹤立在廊前的身影颀长挺拔,与廊外青松的影子交相辉映,萧萧肃肃,丰神灵秀,清朗俊逸。
她自与这儿子重逢以来,对他的印象便只有低迷忧郁,畏畏缩缩,不过是为了维持而今这个江湖地位当有的颜面,方一一副玩世不恭,散漫随性的模样,面对各色人等。
这样的他,竟忽然让白落英感到了几分陌生,却也不自觉从心底深处,开始重新审视他。
原来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你长年隐居世外,只听了几句谣言,便三番四次找我钧天阁的麻烦。”凌无非剑指钟离奚,“即便真有何仇怨,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当众出言羞辱?看你这般年纪,我同我娘加起来怕还比不过,竟连这点最起码的廉耻都不知晓。”
钟离奚嘿嘿一笑,小人得志的狂妄嘴脸越发掩饰不住:“你同我讲廉耻?”
说时迟,那时快。两只停在钟离奚胳膊上的偃甲鸟振翅腾空而起,穿越天蚕丝缝隙俯冲而来,伸长尖锥似的喙,扑向凌无非。
他被困于这无形阵中,周身不过方圆数尺之地,纵有兵器在手,亦受地形所限,左支右绌,难以发挥。
然而即便是落入这样的境地,他也仍旧没让那两只偃甲鸟近身。擦拭一新的剑身如镜面一般映照出两只偃甲鸟呆板空洞的假眼。
凌无非眉眼之间意气飞扬,眸光清澈如澄湖秋水,一记“危楼”使出,径自上挑,紧紧贴着其中一只偃甲鸟的右侧翅根斩去,浑身劲力,尽蕴于此一剑中,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只偃甲鸟儿被铁羽覆盖的翅膀,竟受剑意激荡,生生震裂,虽还未完全断开,却已失了作用,再也扑腾不得,当即歪过身子,鸟头直直朝下,仅靠一只翅膀扑腾,在空中做出诡异又可笑的姿态,再次突进,已然失了准头,直接撞入天蚕丝网,被切割得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钟离奚陡然色变,大手一挥,其余几只偃甲鸟尽数扑棱而起,钻入阵中,尽数奔他面门而去。
“快给我住手!”白落英脸色惊变。
到了此时,被拦在阵外的门人也都没闲着,有的搬来斧子,有的找来其他中午,却都撼动不了一根丝线,更诡异的,是这些丝线之间,相互交错堆叠,不通阵法之人,根本找不出其源头所在,全无拆解之法。
这厮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布阵,又花费了多少功夫安置这些偃甲?众人不得而知,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落英母子受困其中,却无力施以援手。当中更有人想离开宅子,往外寻求支援,却发现宅院最外围的大小进出之门与墙头,都已布下了天蚕丝阵。蚕丝透明,肉眼难以辨认,却又锋利无比,稍有刮蹭,便要落得一身血痕。
这钟离奚,分明是要将所有人都困在这宅院里,生生将白落英母子二人置于死地。
凌无非被十数只偃甲鸟围困在狭小的空间内,一时不慎,左肩撞上身侧的天蚕丝网,肩头衣料当时便被划开一道口子。
就在这时,一只活眼的鸟儿合拢双翅,如上了弦的弓一般倏地突进而来。凌无非见之,侧身疾闪,险而又险避开一击,发髻触及头顶上方一根蚕丝。玉冠划裂,一绺青丝自松散的发髻间松脱,搭在左肩,刚好盖住衣衫裂开的那道口子。
“小子,你要论廉耻,我便与你论一论。”
就在凌无非被偃甲鸟围困的时候,钟离奚阴沉着脸,指着白落英道,“这个贱人,分明有婚约在身,却不守规矩妇道,哄得我儿子与她欢好,百般玩弄,又弃如敝履。甚至生出歹意,害他性命。就这种女人,杀她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为过!”
“胡说八道!你凭什么如此编排我们掌门?”留守在院中的一名上了年纪的门人闻言怒道。
“我编排她?”钟离奚嗤笑道,“老朽住在山里,从来不过问江湖中事,试问我要如何编排她?若非薛庄主仁厚,帮我找到我儿鹤归的尸首,让我亲眼看见他掌中握着她的贴身之物,我有怎会相信,这般娇俏可人的女子,竟歹毒至此!”
“你从不过问江湖中事,当然不知道了!”染霜气不过,虽不知当中情由,护主之心却是真真切切,“那薛良玉根本就是个欺世盗名,残害豪侠的鼠辈!定是他害了人,还要嫁祸掌门,不过就是一箭双雕的毒计罢了!”
“那她当年也还是个闺中女子,若非与我归儿私定终身,如何会有贴身之物在他手里?”钟离奚面目狰狞,“难不成,这贱人与那姓薛的小子也有一腿?”
“一派胡言!”凌无非虽被那些偃甲鸟轮番的纠缠折腾得疲惫不堪,听到如此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实在按捺住心中愤怒,横剑荡开偃甲鸟的攻势,朗声骂道,“只凭只言片语,便定人罪过。你又见过多少江湖是非、恩怨纠葛?都说隐居避世的不是圣人贤者,便是偷鸡摸狗的鼠辈。你这老头这般没头没脑,不知廉耻,想必也是犯过不少鸡鸣狗盗的龌龊勾当,才躲进山里。既已到了这份上,不妨说出来给大家听听,看看到底谁更见不得光!”
“小兔崽子,你在骂谁?”钟离奚被他一番羞辱,气得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道。
“小兔崽子骂谁?”凌无非头也不抬,双手合握剑柄,冲着步步紧逼的偃甲鸟使出“空山”一势,剑气绵长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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