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燕时率先平静地收回目光,把打火机揣回兜里,那只手就顺势抄在兜里。看得出来,他今天心情也不好,不多话,那眼神里,满是深沉的冷意。
短兵相接后,向园忽然就偃旗息鼓了。心里又冒出一种“算了,不跟他计较”的想法,在地毯上挣扎了两分钟,她走过去,手抚上栏杆,一转身,后背贴上栏杆,故作轻松地看着他:“干嘛这副表情?我欠你钱啦?”
“没有。”
徐燕时低着头笑了下。
这算是苦笑?
向园心一下猛地抽紧,可刚刚才信誓旦旦地发誓再也不问他的事儿了,正犹豫着要不要问的时候,徐燕时倒是自己开口了。
“有个朋友,肺癌中期,瞒了我很久,今天老庆瞒不住了才告诉我。”
“很重要的朋友?”
“嗯。一个月前才跟他见过。”
天渐渐暗下来,不远处的灯火映在他眼里,竟有些难言的晦涩,她敏锐地反应过来:“那次见面不是很愉快?”
他低头把烟蒂抵在烟灰缸的边沿,轻轻掸了下,自嘲地:“嗯,吵了一架,还差点动手。”
向园没想到他会对她敞开心扉,这得来不易的信任,忍不住让她放低了语调,低声问他:“那现在还好吗?”
徐燕时说:“老庆今天才告诉我,情况似乎不太好。”
“联系专家了吗?”
她刚想说,联系不到我可以帮你。
天色暮沉,他望着远方的霓虹,眼里的光,像是在渐渐熄灭。
“我们以前大学的教授,帮他联系了。”
随后,他又快速地补了一句,“我请了一周假去北京,项目的事情我交给老庆了,等我回来……”
“我陪你回去!”
向园忽然脱口而出,“我舅舅是肺癌专家,在北京很有名的,他拯救过很多肺癌病人,别说中期,我见过好多晚期的患者到现在都还活蹦乱跳呢。”
说到这,她可能觉得有点不妥,连忙补充了一句,“我没有说你老师找的专家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多个医生多个手术方案,总能想到办法的……”
暮色彻底降临,江面泛着星点,两岸路灯依次亮起。屋内没有开灯,只亮了阳台门口一盏乳白色的落地灯,两人的身影朦朦胧胧被映到墙面上,明明站的有一米远。
可徐燕时的影子却是压着她的,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向园光看影子,就觉得扑面而来都是男人的气息。
她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徐燕时夹在手上的烟也不动了,他今天没有戴眼镜,那双比明月亮、比清风干净的眼睛,此刻正牢牢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深沉而克制的眼神,以至于她后来每每想起这个场景,都觉得,浑身从脊梁骨酥麻到脚趾间。
仿佛下一句,向园以为自己会听见他沙哑着问,“为什么?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然而,门铃响了。
向园混沌中懵懵回过神,下意识去看门口的壁钟,七点。
老庆一进门,向园弯腰拿了双拖鞋给他,“我刚搬家,这两双还是今天刚买的,不是你们的脚码,就买了最大。”
结果老庆一上脚,还小了。
向园下意识去看阳台上的徐燕时,男人拎着外套刚走出来,黑色袜子底下的拖鞋还挺合适,他脚大但瘦,脚背宽没什么肉,套在拖鞋里,还有些空阔。
再一看老庆,肉都快涨开了,向园纳闷,明明徐燕时比他还高点,不是说男人脚码看身高吗?
“我明天再去超市找找有没有大一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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