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扭头,只见杜景堂脸色煞白、神情呆滞,吓得赶紧上前挽着他的胳膊,连声叫着“三哥”,慌道:“对不起,我吓你的,我没生你的气。你也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好不好?”
杜景堂这才换上来一口气,抬起手捂着乱窜的心,好半晌才问了一句:“真的?”
苏傲雪忙踮起脚给他擦汗,恨不得一口气喊出百来声“真的”。
杜景堂也停不下来地问了一串“你真没骗我吗”。
苏傲雪懊悔玩笑开过头了,伸手在他脸上反复摩挲,连说好几句“对不起”,缓了口气又道:“放在以前,我一定矫情不服气,觉得靠别人的力量,那是胜之不武。”她似无奈似妥协地耸了耸肩,“可现在我想通了,其实我一开始就没必要难过。既然没有好的出身,又何必立下那么高的道德标准。”
杜景堂太清楚她心高气傲的秉性了,所以他认为这话一定是反讽,又摆出急于辩解的架势。
这时,却见苏傲雪抬手一拦,道:“我真没有讽刺你的意思,我哪里还敢呀,要是把你怄坏了,我怎么办!我说的,全是真心话。”
“真的不生气?”
“真的!”
“真的?”
苏傲雪哭笑不得,抬手戳了戳杜景堂的胸口,笑道:“我可以证明我是真心的,只要你不生气就行。”
杜景堂满口答应道:“我生什么气?我生谁的气,也不可能生你的气呀!”
苏傲雪下巴颏一点,看着自己的鞋面愣了半晌,才答道:“我觉得你和陈冬易都是借了家世,才能拥有现在的地位,可你们并没有因为自己不是靠能力于立足社会而感到自卑,那我也就不必如此。做人嘛,量力而行最重要。”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杜景堂,这时的神情可以说是有些凝重的。他知道自己确实不如苏傲雪,但是由人家嘴里说出这个事实,还是很让他汗颜的。尤其,这还不是别人,正是苏傲雪本人呀!
他能用眼神说出心里的不痛快吗?
不行!刚才还答应得好好的,绝对不生气。要是转头立刻就摆脸色,那非但是能力不如人,就连气量也不如人了,还要落个说话不算数的臭名。
想罢,杜景堂硬是把堵到嗓子眼的一声叹息憋了回去。
苏傲雪缓缓抬头,留着心眼细细观察到他的脸色,见他确实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继续往下说:“以前我觉得要成为独立女性,就要向成功男人学习。但是,当我距离成功男人越近就越发现,他们身上的缺点也不少,甚至可能比优点还多呢。于是,我意识到女人要成功不仅要学习男人的优点……”
杜景堂皱着眉,不可思议地接了一句:“你还想学习男人的缺点?”
“不对。”苏傲雪被逗笑了,好久才正色道,“是放过我自己!我要学习男人的不拘小节,不再用完美主义的牢笼进行自我囚禁。我不会再奢望自己能成为完人,我只想做个有缺点也有底线的人,一个过得去的真实的人。”
这话苏傲雪对张翠兰说过,但其实,她今天意识到,其实她自己也该铭记于心的。
“我还想到了,人和人的相处,追求的是一种友爱互助的境界。所以,我为什么不能接受你的帮助呢?就因为我们关系亲厚吗?要那样的话,凡有才华之人想要证明自己,难道都要跟有成就的亲友断交,以示自己从来只靠能力生存吗?况且,你的钱你爱怎么花都行,我没有那个权利支配你的钱,更不该因为你花了钱而不高兴。”
苏傲雪说罢,抬头看看天空。虽然是个阴天,但她觉得既然阳光和雨水都是万物生长所需的,那么别管晴天雨天,每天都是好时节。
“你可以支配!”
神游的思绪被杜景堂唤回,苏傲雪的眼神不止一点诧异,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不说话?”杜景堂再一次问道。
看来,刚才没有幻听。可是,对于这话的弦外之音,苏傲雪却没有足够的底气答应。
“在回味你刚才为我撑腰的场面呀。”苏傲雪有意回避掉他的暗示,说话时的肢体动作也故意地夸张,“原来,背靠大树这么好乘凉呀!早知道你要来英雄救美,我就不许陈冬易改片名了。”
“我去找他说。”言罢,杜景堂立刻就要折身回去。
苏傲雪忙抬手挡住他,牢牢箍着他的腰,顺势就埋进了他怀里,说道:“这部电影投资不小,票房压力自然也很大。我当然也希望在商业上能获得成功,那我新写的剧本自然是要涨稿费的。”
杜景堂本能不喜她对金钱报酬有如此浓厚的期待。一种消失已久的不安情绪,在这时候隐隐地冒了头。
他忍不住地想,她为什么那么渴望金钱呢?如果是因为缺钱,又为什么不答应刚才那句话?他手上有大把的钞票可以让她支配,她不用那么辛苦地非要在别人手里挣。
“我也不明白你是灵感太丰富了,还是怎么的,这部电影还没完成制作,就已经开始写下一部了。要是天气很好,我也不拦着你。可是……”杜景堂心疼地握着苏傲雪的手捂着,“你看这一手的冻疮。”
苏傲雪倒不觉得怎样,笑道:“快过年了,再熬一熬就开春了。”
过年这句话,引动了杜景堂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趁着电影筹备上映,他也该抽空回一趟老宅了。
这天之后,《欲海两道关》自送审到拿证,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凤姿安排谢子兰和康美新,以影坛双姝的噱头拍了一组照片,引起了很好的广告效应。
谢子兰自不用说,她出道很早,从前就有许多影迷簇拥。加上复出拍摄的《他和他的三个摩登女郎》余热仍在,即将上映新电影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就受到了广泛的关注。
而“康乃馨”这个艺名,也让康美新这张新面孔轻轻松松就被观众记下了,纷纷夸她卖相好,是天生的明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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