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一旁其他的人看来,是那个疯女人突然一弹而起,朝着干净秀气的林平之张牙舞爪地抓了过去。
茶水摊老板响亮地“哎呦”了一声,却迟疑着没有动作。福威镖局那个镖师却是苦胆都快要吓破了,慌忙连滚带爬地窜过来拦腰将她抱住。幸亏林平之身手早已是今非昔比,与此同时,机警地后撤几步,躲过了那女人填满泥垢的锋利指甲。
那女人下了死命挣扎,口中嗬嗬作声。那镖师不敢大意,额头青筋跳个不停,对这疯婆娘大得骇人的气力也是十分诧异。
曲非烟被她死死盯着,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便把身子往林平之后头藏了一藏,戳了戳他的后颈:“问问她怎么了。”
林平之还未来得及开口,那女人便带了一分狂喜,抢先说道:“她在和你说话,是不是?灵猫的心,我要她的心!给我!”
镖师和茶水摊老板均是听得一头雾水,但林平之和曲非烟都明白了。林平之只觉得怒火蹭地一声,从脚底板一直烧到了天灵盖,哼了一声正要转身走,却被曲非烟附耳说了几句,不情不愿地问道:“给你开方子的大夫在哪里?”
那女人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仍是不甘心地往前扑抓着。
曲非烟在林平之耳尖咬了一口,语气不善:“快按我刚才说的问。”
林平之忍了一忍,方才说:“你若是告诉我他在哪,我就把这猫给你。”
“福宁街……他住福宁街。”那女人喃喃念出一个街名来,伸手便要捞曲非烟。
林平之极其灵敏地一面后退,一面道谢:“谢谢阿婆。”说完,他转身拔腿便跑。
疯婆子与镖师都急了,一个要追,一个要拦住对方不要追,自己心里却也是极想追,两人又扭打作一团。
曲非烟从林平之肩上探出头来,向后看着越来越远、逐渐变成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小黑点,吐了吐舌头。
住在福宁街的大夫,果然就是平一指。看着他矮胖的身躯颇为辛苦地支撑着一个硕大的脑袋,一撇鼠须一抖一抖的,真是叫曲非烟忘记也难。
“你这个小孩,要请我替你哥哥看病?”平一指从头到脚打量了林平之一番。只不过他生得矮胖敦实,几乎看不到脖颈,要做出“上下打量”这一动作来,不免要动用到肩膀与肚子,整个人一弯一弯地,如同一只拱动的大虾,颇为滑稽可笑。
林平之却没有笑,仍是天真又信赖地看着他,行了一礼道:“爷爷,听说你是世间最会治病救人的,就请帮我这一个忙罢。”
平一指又从脚到头观察了他一遍,方才抖动着胡须:“你这小鬼很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只是你再有礼貌,我却也不能为你坏了规矩。你要我救人一命,那你可有一条命来与我交换?”
曲非烟心下一颤,暗道完了。方才她是一时兴之所至,猜想平一指既然当初能给祖千秋开出“续命八丸”这样集世上所有最珍贵药材为一体,而丝毫不考虑病人家里能否负担的离奇方子,那把聪明又可爱的小猫咪的心作为药引,倒也很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就和他一块儿来寻。谁知道一听她确认此人就是平一指,林平之就兴冲冲地上前打招呼了。
小笨蛋……在心里嘟囔着,她悄悄和他咬耳朵:“现在咱们手头没有死人呀,还是回去再说罢,也不一定今天就要他答应,乖,啊?”
林平之呆了一呆,想了一会儿,脚下却还是生根般地扎在那里。
这个一根筋的小冤家!曲非烟叹了口气,只得细细地向他耳语道:“你既然不愿走,那咱们就试一试。你便按我说的做罢,只是这样也不是有十分把握,看运气了……”
林平之听完面露喜色,憧憬地抬头问平一指:“那爷爷,我取一条命给你,你就帮我救人是么?”
见他表情诚挚可爱,平一指一哂:“那是自然,我杀人名医的名号,便是如此来的。”
“当真答应么?”林平之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简直就差一条小狗尾巴在身后摇上一摇。
“我从来不骗小孩子。”平一指倒要看看,这漂亮得不像男孩儿的小子要怎么取一条命来。
往四下里看了看,林平之拣起地下一颗小石子,口中默念了两句“罪过”,手腕一抖,那街旁屋檐上便啪嗒一声,头冲下栽下来一只麻雀来。他这下用的,正是南少林师兄弟们闲来无事,以石子打苍蝇的功夫。
平一指稀疏的眉毛一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林平之上前将那只死麻雀捡起,用手绢包了,递到平一指眼前:“爷爷,我取了它的命给你,帮我救人吧,好嘛?”
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平一指抱肘:“你既然求到我这里来,自然是明白我为什么要定这么个规矩。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条命如何就抵得过我救的那条命了?”
林平之略略侧了侧脑袋,虽是为了将耳朵贴得离曲非烟更近一些,好听到她的话,但在旁人眼里看来,小小少年歪头苦想,认真又可爱,心里不免先软了几分。
林平之绽开一个无邪的笑容:“爷爷你方才答应,只要我取一条命来,就帮我救人。却没有限定,我取的这条命一定要是人命,我说的可对?”
平一指冷哼一声:“你这孩子,只不过钻了我话语中的空子罢了。”
看着面无表情的神医,林平之脆生生地娓娓道来:“再者说来,鸟兽的命与人相比,也并不见得就低贱多少。人有父母双亲,鸟兽亦是如此。人虽是万灵之长,但在这方面,与飞禽走兽并无不同。”
“爷爷救了好多好多人,送他们来诊治的,都是他们的亲友,不愿见他们就此离去。我来求爷爷,也是因为不想我大哥死掉。”林平之朝屋檐上一指,继续说道,“这只小麻雀的亲友也在那里,为它而伤心难过。他们的难过,不比我们人要逊色几分,甚至要更加真心。我觉得它的命,是能抵得过要救的人命的。”
平一指的脸色略有松动,林平之也察觉到了,高高兴兴地拿下肩上的曲非烟,抱到怀里给他看:“爷爷,你看,这是我养的小猫,我可喜欢她啦。没有她,我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
曲非烟愣了一愣,她没有教小笨蛋这句话啊……傻孩子可别得意忘形了啊,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居然扯到自己身上来了,明明应该趁热打铁说救人的事才对!她想敲林平之一个大栗子,却因为被平一指注视着,而无法动作,只有暗自磨牙不已。
“但是刚才在路上,有一个奇怪的阿婆,说要拿她的心来做药引。我生气极了,因为在别人眼里,可能她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一只寻常的畜牲罢了,可对我来说,她就是宝贝。所以呢,她的命,在我眼里却比外头随便抓十人加起来更重要。”林平之爱惜地摸了摸曲非烟的脑袋,而后者正以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眼神看着他。
平一指表情仍是冷硬,目光却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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