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在吏部有人,且那青州知州郭栩,也是裴家兄弟的人。所以,余家三父子响彻青州的功名,以及圣上也已经注意到了余家三父子一事,自然早有人呈报到了裴绍卿跟前来。
裴绍汝自从春风楼案之后,就被兄长裴绍卿打发去了京外。但如今人却又悄悄溜回了京中,只为同兄长一起密谋一桩大事。
“大哥,这余家父子三个可留不得啊,他们明显就是傅家那一头的。如今风头正盛,若日后御前得宠,岂不是叫傅家得了势。尤其是那个余丰年,二哥可别忘了,之前他可是同那傅灼一起搅和到了那桩案子中去的。他这个人不怕死,更不怕事,若有朝一日叫他得了权势地位,他怕是比傅灼更棘手的存在。”
裴绍卿立在窗前不说话,似是心中也有较量和取舍在。
绍汝说得对,余家若一朝得势,必然会成为他们裴家的死对头。而若想避免这个隐患,得趁早将其扼杀在摇篮中的好。只是……宸妃的旧情又能再用几次呢?上回去替绍汝求情,圣上已是似有愠怒之意了。如今,若再插手春闱,怕一旦触怒天子后,会适得其反。
暗中动手解决余家,怕事后会触怒圣颜。而不解决,又是在给裴家留隐患。所以,纵是之前行事一向果决的裴绍卿,这会儿也有些摇摆不定起来了。
旁边裴绍汝还在催:“二哥!左右本来迟早就有一场生死之战的,又何怕再得罪谁呢?纵然圣上知道真相后会动怒,他暂且也是不敢对咱们裴家如何的。裴家是他一手培植起来对付傅家的,如今储君未立,若圣上先解决了裴家,岂不是就这样任着傅家一家独大了嘛?就像十多年前的那桩舞弊案一样,傅家那老五手中有证据又如何?只要圣上心中仍想着要制衡两家,他就绝对不会对咱家怎么样。大不了,到时候吃顿板子坐几天地牢好了,反正裴家倒是不会倒的。而若是留着余家不彻底解决,任其伙同傅家一起坐大,日后骑在咱们裴家头上拉屎撒尿,那才叫憋屈呢。”
裴绍汝虽不成器,但偶尔有时候脑子也挺清醒,话能说到点子上。至少此刻,他是有些说服了自己兄长的。
只是裴绍卿行事到底稳妥一些,他又再认真思量一番后,才最终做出决定说:“去告诉何大人,就说……余家另外父子两个可以留,但余丰年,绝对不能留。”
一门父子三个虽都出息,但真正能办实事的,如今只有一个余丰年。余淮方生性保守不敢冒进,且年纪也大了,搅不出什么风浪,所以不足为惧。余岁安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只是读书好,还未有过历练,他生性有些轻狂桀骜,这样性子的人,但凡稍稍激他一些,也还好对付。
只是那余丰年,生性沉稳,手段老练又有谋算。若叫他得势,裴家只恐自危。
所以,留两个,解决一个。这样,就算闹去圣上那里,圣上也不会太过雷霆震怒。
傅家那边,临入考场之前的一日,傅灼拎着两壶好酒登了余家的门。因要参加秋闱考,所以过完年后,余家就举家搬到了京中来,是住的之前傅灼下聘中的那栋宅子。
春闱之后余家还将有三场婚事要筹办,正好到时候,一并都在京中给办了。如此一来,京中这儿,倒暂成了余家的家。
傅灼今日过去主要是寻余丰年说话的,所以同岳父和小舅子寒暄了一番后,他就将余丰年这个舅兄叫去了一边说话。二人寻了个僻静处,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菜小酌了几杯。
裴家在吏部有人,傅家兄弟不可能放任不管。所以,裴家的意思,很快就传到了傅家兄弟耳中来。此番傅灼寻过来,也是想同余丰年好好商议一番的。
余丰年听后震惊不已,直呼裴家这简直是一手遮天。再加上,之前那桩科举舞弊案,余丰年也有跟着参与其中,当时一同办那个案子时,余丰年就很生气。如今这种事又即将遇到自己身上,余丰年更是气得脸色大变。
但冷静下来认真想了想后,忽然又凉笑了一声。说到底,裴家能敢这样,又是谁给的勇气呢?
当年那么大的一桩舞弊案,牵扯到了朝中诸位官员。明明有确凿证据在,圣上却轻轻揭过,最终不了了之。若说裴家兄弟可气,那如今的这个天子,就是可恨的罪魁祸首。
有那么一瞬间,余丰年觉得这仕途不要也罢,这功名不考也罢了。
有这样一个不分是非的天子,日后为他效力,又有何意思呢?但又觉得,正因为天子糊涂,朝堂风气颓靡,才该有他这样的人站出来,整肃朝纲。
余丰年内心一时复杂,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傅灼呢,既来找,除了是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外,心中自也有一番自己的计策在。只不过,毕竟关乎丰年兄的未来,傅灼不好自作主张做决定,他当然必须得尊重丰年兄自己的意思。
所以,见这会儿余丰年一时踌躇又一时绝望,他才开口说:“你也别急,总有对策的。”
余丰年不是冲动的人,自己内心把情绪消化了后,就很快冷静了下来,然后同傅灼一起商量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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