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场饭局傅灼不过是去点个卯,意思到了便就先回了,倒没怎么饮酒。不过这种酒局大多都是应酬,以饮酒作乐为主,大多时候都是吃不饱的。
傅灼没提前差人回来说留饭,且亥初这个时辰府上大多人都已经落灯歇下,傅灼也不愿再差人去大厨房拿吃的。而园内小厨房一向都是冷锅冷灶,没怎么起过火。
所以傅灼并没想过,回来竟还有热汤热粥喝。甚至若不是秋穗这会儿就站在他面前,他都要忘了他已经收了一个老太太身边的婢女这样的事了。
只是片刻的怔愣后,很快傅灼便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左右望了望,见屋内除了秋穗外,再没旁人,傅灼便一边慢慢在圆桌旁坐下,一边抬眸看向秋穗问:“常拓安排了你在书房侍奉?”
“是。”秋穗始终谨守着本分,并且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当这个差,“奴婢虽是初到郎主身边伺候,但常管事愿意费心教奴婢,奴婢也愿意多学,奴婢定能尽全力侍奉好郎主。”
想着她是母亲打发来的人,既是收了,也就没有冷落一旁的道理。若是真将她安排得远远的,怕是母亲只会觉得他收下人也只是敷衍,反而会更为他担忧。
只要她有分寸,办事又严谨妥帖,留在书房近身侍奉也无妨。
所以傅灼说:“既如此,你便就留在这当差。但在我这里就要守我这里的规矩,我不比老太太仁慈,你若是犯了不该犯的错,我并不会顾惜。”
秋穗蹲身道:“是,奴婢记下了。”
因秋穗很懂规矩,也守本分,且还透着几分伶俐,傅灼对她便也没有再挑剔。交代了几句后,不免就将目光落在了圆桌上的食盒上,并定了几息。
秋穗见状,忙主动说:“这是奴婢亲手为郎主做的醒酒汤和鳝丝羹,鳝丝羹才从锅里盛出来,这会儿吃正合适,一会儿放凉了反而腥气。”秋穗一边说,一边已经伸手去揭开食盒,将搁在里面的汤盅拿了出来。
傅灼本欲说夜深了,就不进食了,但忽想到那日在老太太那儿用的那顿夕食。拒绝的话流连在嘴里半晌,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来。
而秋穗呢,见郎主只沉默着,并没拒绝,想来也是想尝一尝的,所以就直接做主先给他盛了一小碗。
傅灼望了她一眼,这才说:“今日没饮多少酒,醒酒汤就不喝了。”言外之意是,鳝丝羹倒可以尝一点。
秋穗自作主张做这些夜宵时原还很忐忑,怕郎主之前没有食用夜宵的习惯,会责怪她,或是不领情。所以这会儿见他松口愿意进食一些,秋穗不免松了口气。
但此刻心底的高兴和得意是不能表现在脸上的,秋穗还如方才一样,并没有表情的变化,只是认认真真的尽力服侍。
秋穗的厨艺之好,便是傅灼吃遍了盛京美食,也会暗赞一声。但傅灼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吃完一小碗后说:“夜深不宜多进食,这些已经够了。”说罢起身,“我这会儿暂且没什么别的事,你留在外间听吩咐便可。”
“是。”秋穗忙应下来。
傅灼吩咐完后便进了内间去,秋穗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又松了口气。这第一关,算是过去了。
但接下来的每一刻秋穗都不敢掉以轻心,郎主还未歇下,她是万不敢偷懒的。未防自己一个人静呆着会犯困打盹,秋穗便拿起了针线活来做,算是提神。
直到夜深,差不多子时正时,里屋吹了灯,想来是歇下了,秋穗这才也撂下手上的活,歇在了外间炕上。但也不敢睡熟,时刻都警觉着,生怕主家夜间会有什么吩咐。
所幸新主不是个折腾人的人,打从落灯歇下后,直到次日破晓,也未见他再有什么差遣。但秋穗因换了环境的原因,哪怕新主还算好伺候,这第一夜她也仍是没怎么阖眼。
天才刚刚露出一丝亮光时,常拓便亲自打了洗漱的热水送进来。进来后,他将这些都交给秋穗,然后又退了出去。
再接着,里屋便有了动静。秋穗知道郎主要上早朝,耽误不得,所以也等不到他亲口吩咐,便先站去了隔断边问:“热水准备好了,郎主可要即刻洗漱。”
里面有过一会儿,才传来一道略有些闷闷的、沙沙的声音:“进来吧。”
秋穗见状,忙捧着热水、毛巾和刷牙子、牙粉等清洗物品进去。傅灼这会儿正一身靛蓝的中衣背着秋穗,听到身后响动,回身望了眼。
秋穗手脚勤快,眼里有活,将热水等洗漱用品搁下后,立即去床边铺床叠被。再转身时,见主家已经洗漱好,身上正松松罩着件官袍,秋穗忙又走近过去,蹲身请吩咐道:“奴婢在闲安堂时也时常伺候老太太穿衣,郎主若不嫌弃奴婢粗笨,便由奴婢来帮郎主吧。”
傅灼望了她一眼,倒没拒绝。
秋穗虽然没帮男人穿过官袍,但官袍和有诰命的外命妇的命妇服大同小异,有共通之处。先穿什么,后穿什么,最后再穿什么,秋穗一一按着步骤来,也能将差事办得妥帖。
最后一项就是梳头了,秋穗见屋内伺候郎主穿衣的婢女没有,梳头的竟然也没有……想着时间怕是不能再耽误了,于是也就自告奋勇说:“奴婢也会点梳头的手艺,郎主若是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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