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老人家说了不要钱,可自己哪里真好意思白拿。对待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叶子衿总是格外的慈悲。
当然,国公府那一位宝塔尖儿,是被排除在叶子衿的同情心和慈悲心之外的。
于是叶子衿垂下头,又凝重的抬起头,一挥袖子,咬咬牙,“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苏明睿嘴角高高扬起,眼见着那老人家已将叶子衿的小人形捏的差不多了,就指了指木板上的那堆彩泥:“这个,能不能让我捏一个?”
那老人家喜欢年轻孩子,见了苏明睿,满心欢喜,哪里不应,连声说道:“你只管用。”在苏明睿下手之时,还在一旁指点他该如何动手。苏明睿到底是新手,哪里能捏出个什么道道来,一连揉了好多次,也不见好转。
不是鼻子歪了,就是头大身子小,或者就是脖子断了,总之没有一个是好的。
哪怕叶子衿再糊涂,也知道苏大公子此刻聚精会神的蹂躏着彩泥,是在捏出自己的形状。不过看着这缺胳膊断腿的泥人,总觉得背脊骨凉飕飕的,不吉利,实在不吉利。于是叶子衿也顺手捞了一把,“我也来捏。”
赌气一般,她也捏着苏明睿的小泥人,不过她的情况比苏明睿好得多。她虽然没有经验,可手极灵巧,才试了几次,竟将苏明睿捏的像模像样。叶子衿握着小泥人,正寻思着该让他缺个头好,还是该少个胳膊好,就被苏明睿一把夺过:“我要了”
叶子衿一时不察被他转了空子,立刻就转身欲夺,眼前却出现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晃了晃。于是叶子衿成功败在这锭元宝下,嗖的一下从他手上抢过元宝:“扯平了。”倒也不是真如此见钱眼开,只是觉得好玩。
当然对于银子的热爱,叶子衿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所谓钱财如粪土,她如何能如此情深意切的对待粪土?即便是有千般深情万般恩爱,也该隐藏起来才是。叶子衿眯着眼,将银子放入了口袋中。
那老人家一直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二人,笑得合不拢嘴。
苏明睿将叶子衿捏的小泥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旁边,耐心等着他干下来,而后继续和那团泥巴奋斗,企图捏出一个倾国倾城的叶子衿来。只是可惜人物的原型对于他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已经失去了耐心,开始百无聊赖的四处乱望。
一直到最后,苏明睿带着几分激动的声音将神游天外的叶子衿吓了一跳:“成了”叶子衿彼时正望着一个糖葫芦的摊子出神,见他大喊,抖了一抖,忙转头来看。之间那细细的竹子上,叶子衿一身云烟色的披风,立在那里。
不光是衣裳神似,就连这发髻和金簪,以及她的笑容,看起来都极像极像。这种程度的相似,和叶子衿将将三分粗制滥造几分不怀好意捏下的泥人比较起来,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不过叶子衿是绝对不会为自己手下的泥人感到羞愧的。她一次次安慰自己,自己比他做得快,不管做工如何,至少在时间上,她占了先风。
“不错啊,学的真快。”叶子衿充分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大度。
不过苏明睿显然不领情,蹙了蹙眉:“你捏的真丑,毁了我的名声,再捏一次?”“什么?”叶子衿横眉冷对:“你休想”见他似笑非笑,眉梢微挑,又加了一句:“就是再加一锭银子也不行”
于是苏明睿只得叹气:“好吧,有总比没有好。”一面说,一面将自己捏的泥人塞给她,“收着,好好保存着。”叶子衿拿过来看了看,这模样和老人家捏的仿佛没有什么二样。不过总觉得他捏的泥人多了些什么,但到底是什么,叶子衿翻来覆去将两个泥人比较了个遍,也不能解释。
可叶子衿可以确定,就算这两个泥人现在弄混了,她一样可以一样辨认出来哪一个是出自苏明睿之手。这或许就是内心深处的一种感觉。叶子衿举着泥人,忽的生出了一股促狭之意:“文昊,若是二十年后,我们再次相遇,就凭着这泥人相认,如何?”
这句话噎得苏明睿几乎说不出话来来,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二十年?”“呃,要不三十年?”叶子衿看着他脸色不好,口气明显的弱了下来。“你觉得我们会分开三十年?”苏明睿脸上已是乌云密布。
“这也说不好。”叶子衿陪笑道:“世事无常,说不准分开个四十年,也还能相认呢”苏明睿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呼出,才遏制住了自己想一把掐死这女人的冲动。当然他是偏偏如玉的苏公子,燕京城无数深闺少女心中的梦中人,是决定不能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做出如此失控的举动的。
可叶子衿好死不死的又加了一句:“当然,一般来说,我四十年以后,可能安然坐在高堂上,至于文昊你,那就另当别论了。”苏明睿刹那间面色铁青,他若是没有来过苏州该多好这样他就不会认识一个叫做叶子衿的女人
可是他再想一想,又想一想,觉得还是,勉勉强强,遇见的好。
哪怕被这个女人气得七窍生烟。
叶子衿抿着嘴,偏过头,笑得开心。
正午的日头渐渐升了起来,二人的影子,摇摇晃晃,最终重合在了一起。
这俩玩的真开心……
第一百零二章 那年
第一百零二章 那年
一直等到太阳下了山,叶子衿还舍不得离开。
苏明睿不忍拂了她的兴致,可眼见着天色愈来愈黯淡,不好多呆,只好先提了回家。叶子衿心中一直悬着,生怕他提起这事,可依旧是听见他说出了这句话。也心知自己能这样肆意妄为的日子实在太少,也正是这样,这短短一日,才显得格外的珍贵。
不过,时候也的确是不早了。
叶子衿暗暗叹了一口气,上了马车。想到苏明睿方才所说的来日方长,心间又是一阵黯然。自己在这庄子上,还不知能待上多久,就连苏明睿自己,也不过是匆匆过客,何来的来日和方长?
这样盛大的欢乐过后,剩下的反而是更多的悲凉。
好在叶子衿一向很能调节自己的心情,也不过沮丧了一会儿,就掏出那小泥人,细细端详了一番。人若能像这小泥人该多好,永远在笑着。可细细看半晌,会觉得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叶子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一直等到到了庄子上,苏明睿才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在外头看着叶子衿下了马车。“今日可还开心?”他轻声问。叶子衿微微颔首,微笑道:“我很开心。”
“可你的脸色不是那么一回事。”苏明睿只看了她几眼,就得出了结论:“你有心事。”叶子衿垂下眼,淡淡笑了笑,“我也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久……”苏明睿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去,最后蓦地直直凝视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管能有多久,有一日的好日子,有一日的开心,就好了。”
“也是。”叶子衿很快释怀,“往事不可追,前事不可往,还是眼下的快乐最为重要了。”苏明睿深深看了她一眼,牵着马,朝着南院走去。他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的极长极长,叫叶子衿一时眼中发热。
在叶子衿不在庄子上的当口,宋妈妈已看过黄历,择了今日用来掸檐尘。之前在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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