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走后,三溜子接着汇报,把今天的战斗经过全讲了一遍。郑卫国听了之后,没有做出评价,只是点了点头。这一仗值得思考和反思的地方太多,他不能草率地做出结论。
这时,院子里一阵嘈杂,传来了几声女人着急惊惶地声音。郑卫国和三溜子出来一看,只见院子来了不少女兵。
郑卫国忙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一名女兵哭道:“呜呜,听说陈村还有鬼子,队长就带着俺们过来,没想到刚进村她就突然晕倒了。”
刚才在战场上,陈婉春胳膊被弹片划伤。为了避免暴露目标,她坚持到部队发动攻击时才包扎伤口,导致大量失血。之后,她又一直在坚持战斗,加重了身体的负荷。战斗结束后听说陈村还有鬼子,报仇心切的陈婉春不顾体力不支,又带着姐妹们赶了过来。一进村,得知鬼子已经被全部消灭,绷在心头的那根弦儿一松,当场就晕了过去。
郑卫国见卫生员一时忙不过来,上前检查一下,说:“看症状似乎是失血过多,可她身上好像没有什么大的伤口。”他会些简单的外科知识,不过医术很一般,所以在这个方面不太自信。
女兵哭着把陈婉春负伤之后不肯包抄的事情说了出来。众人一听都很吃惊,东路游击大队的指战员们更是感到羞愧,因为他们甚至不如一个女人坚强。
卫生员刚好忙完一台小手术,过来瞅了一眼,说:“哎呀,失血这么严重!怎么才送过来?”说着,他看了看陈婉春的领子,见写着AB两个字母。这表明婉春的血型是AB型,他忙冲护士喊道:“快拿AB型血浆来,病人得马上输血!”
为了方便战场救护,保安团于一周前完成了全员的血型检测。由于现在的制服上没有肩章,血型都写在衣领上。
一名护士忙拿过来一袋血浆,说:“队长,俺们带的AB型血浆都用完了,这是从鬼子那里缴获的。您看能用吗?”
卫生员说:“只是AB型就行!鬼子的血跟我们的血没什么区别。”
这些血浆是鬼子带来的没错,可大部分血都是抽得中国人的。历史上鬼子经常抓捕无辜百姓抽血,战事紧急的时候甚至会残忍地把一个人的血抽光。保安团现在并不知道这个情况,还以为是鬼子自个儿的,心理上都有些抵触。
陈婉春不知什么醒了,只是还很虚弱,一听是鬼子的血,忙道:“俺不输鬼子的血!”说着便挣扎着要起来,但体力不支,很快又重重倒下。
卫生员劝道:“姑娘,你现在失血过多,输血之后有利于身体迅速恢复。”
婉春脸色苍白,却倔强地摇了摇头。
卫生员没有办法,只好问道:“还有o型血浆没有?”
护士去看了一下,说:“还有,不过也是从鬼子那儿缴获的。”
卫生员只好再劝道:“姑娘你何必这么固执呢?管他是谁的血,能用就行了呗!”
婉春说:“俺宁愿死,也不会让身上流着鬼子的血!”
郑卫国圈起袖子,把胳膊伸了过来,说:“抽我的好了,我是AB型血!”
卫生员有些犹豫,说:“呃,团座,这……”
郑卫国说:“别磨蹭了!”
四百cc的血很快从郑卫国的身体抽了出来,又输到了婉春的血管里。她没有说话,只有两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
见团座带头献血,指战员们也不甘落后,纷纷撩起了袖管。有些战士不管自己的血有没有用,非要卫生员拔一管子出来,弄得卫生员哭笑不得。
伤员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都被送到县城去了,之后还会向八区的七里坝转移。虽说郑卫国判断鬼子近期应该不会再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了,可这种事情并不绝对。万一鬼子的指挥官脑抽了,派大队人马前来报复,伤员们来不及转移可就糟了。
郑卫国亲自护送着伤员回来了,没有在陈村多做停留。其实,陈村一战,东路游击大队伤亡惨重,正需要他坐镇安抚人心,但他却把这一摊子事儿全交给了三溜子和县长李震安。在战场上,他无所畏惧。可战罢归来,他却不敢面对那些失去亲人的乡亲们,不敢看那些充满伤痛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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