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笨办法,一家一家的磨吧。”蓝姗说,“希望能有收获。”
说是要磨,但她采用的却不是死缠烂打的方式。她们先在工厂附近走访,这些居民大部分在厂里工作,很了解情况,多少能问出一些东西,由此判断这家工厂有没有货,如果有,再上门去谈。
说一千道一万,工厂也是为了吃饭。大部分服装公司收这些残次品也就是做个搭头,价钱肯定压得很低,所以如果她们能够找到目前还有积压货物的工厂,就有机会提前把这批货定下来。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这么折腾了两天,终于找到了一家合适的工厂。
在众多工厂之中,这家天盛服装厂很不起眼,规模小,看起来也没那么正规,而且效益越来越差,看起来随时能关门的样子。但陈悠然有种很奇异的预感,她觉得这家一定能谈成。
他们应该比其他厂家,更渴望一笔可以周转的资金吧?哪怕数量不大。
但打听完具体的情况之后,两个人的心都凉了。
这家服装厂之所以会压货,是因为之前一笔订单黄了。东西生产出来了,客户那边却破产跑路了。定金倒是不需要退,可也补不上原料的窟窿呀!所以他们急切地需要将这批货出了。
问题是这些又不是残次品,即使他们愿意只收成本价,也没几个人愿意收。
蓝姗和陈悠然倒是很愿意要,反正出厂价已经是难得的便宜了。但人家服装厂看不上她们。——这一批积压的货一共是五万件,服装厂的意思也很明白,他们不搞零售,想拿货就要一口气全部都吃下。
可她们根本吃不下!
全部身家加起来不到三万块的陈悠然和蓝姗十分头疼。
在她们原本的规划之中,第一趟出来,本来只是试试水。当然,现在都跑到广州来了,这第一回的货肯定不可能拿太少,但几万件还是太夸张了。不说拿回去要怎么卖的问题,他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其实大多数服装公司,不过是做个中间商赚差价罢了。他们从工厂拿货,卖给零售商,或者受零售商的委托,向工厂下单,凭借的是自身在这一行业中的人脉和信誉。大部分时候,他们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周转,通常都是先在工厂打样,客户下单,他们又向工厂支付定金,开始生产,等拿了货发过去,客户给款,才能跟工厂结算。
所以这部分成本,实际上是由工厂来承担的。
可是陈悠然和蓝姗却不能这么操作,因为她们俩人生地不熟,也不是行业内的人,没有任何信誉,根本玩不转。
只能是有多大的胃口端多大的碗。
于是她们开始天天上门骚扰,请求工厂拆卖一部分给她们。理由也很有道理,这么大一批货,大部分人都吃不下,倒不如拆开零散卖,说不定会有转机。就算没有,至少先回一部分款,把员工工资给发了吧?
或许是软磨硬泡真的有用,或许是的确没有别的出路,最后工厂这边同意了她们的提议,可以卖一部分货给她们,但数量不能少于五千件。
陈悠然也很光棍,直接说自己现在只有两万,“五千件,两万块。成就成,不成我们就走了。”
“四千件。”老板咬牙道。
“你刚刚说的不能少于五千。”
“……”
最后老板还是咬牙应下了这个价钱。都是轻薄的夏装,虽然用料好,但是成本其实也就几块钱,平均算下来其实并没有亏损,所以能卖也就卖了。毕竟现在真金白银拿出钱的,就只有这两个看起来很不靠谱的小姑娘。
签完了合同,走出工厂,陈悠然才觉得自己心突突地跳,整个人都有点头晕目眩的意思。
她紧紧抓着蓝姗的手笔,觉得自己手脚软,声音也在发抖,“阿树,我刚刚是不是把家里的存款都花出去了?”
刚刚在办公室里,话赶话的就说到那个份上了,当时热血上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等老板点了头,就更不可能反悔了。
现在胸腔里激荡着的热血冷却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但合同都签了……
“没有,还剩下几千块,足够下半年的生活所需了。”蓝姗扶着她,冷静地回答。
“你……”陈悠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她用另一只手使劲拍了一把脑门,“我当时也忘记问你的意思了。”
“试试吧。”蓝姗没有追究当时的问题,而是道,“虽然有点疯狂,但我觉得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我听说这批货是外贸原单,样品我们也看过了,无论款式设计、颜色运用还是布料都不差,就算省城应该也没有那么齐全的货,应该会很好卖。接下来只要给这批货找到买家,立刻就能回款了。”
但她越是这么说,陈悠然就越是心虚,苦笑道,“这不等于把压货的风险从工厂转移到了我们身上吗?”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时冲动,就冲动到这个地步了。
其实当时想的,应该跟蓝姗说的差不多。但想的时候自信满满,这会儿却踌躇起来,不敢相信一切会那么顺利。
这一笔要是赔了,这批衣服够她们一家人穿一辈子不提,之前规划的那些路线,就都成了一场空了。肩上还承担着养家糊口责任的陈悠然只要想一想,就觉得脑仁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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