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菜市场里发挥了无与伦比的讨价还价热情,几乎没有停过嘴,拎着大包小包上车以后,我又一路不厌其烦地说着菜单,到走进他的家门口都没有停过嘴。
走进厨房的时候,我的嗓子已经哑了。
袁宇终于受不了了:“别说了,你不觉得口渴吗?”
我嘎然收声。
他问我:“喝水?”
我摇头:“不要,你出去吧,我很快就能弄好。”
袁宇转身走了,我开始洗切,两分钟后他又回到厨房,把一杯水放在我手边,然后问:“要帮忙吗?”
我连头都不抬:“你什么都不会,别来凑热闹。”
“你教我呗,你都说了一路了。”
“不用了,很快,你出去等我就行。”
“不就是洋葱土豆丝吗?我会切,你让开。”他捊起袖子。
我用一只手推他,怎么都不抬头。
袁宇不再说话,厨房里只剩下砧板上散落着浅紫色的洋葱衣被滴落的水珠击中时发出的细碎声音。
我扔下刀捂住脸,哽咽道:“洋葱。”
袁宇没有回答,我听到水声,他打开水龙头,把刀和洋葱都扔进了水里。
“好了。”他说。
我仍旧捂着脸,刺鼻的气味让我泪流不止——我真不该买洋葱。
“要毛巾吗?”他问我。
我摇头说:“不,让我一个人待着。”
但袁宇并没有走开的意思,我的手被他拉开,光亮让我红肿的眼睛无所遁形。
我看不清袁宇,他在我的泪眼里还是那么模糊的一团影像,而他执意地不肯放开我。
我听到他叫我:“常欢。”声音轻得像叹息。
然后他低下头,吻了我。
那是一个带着微咸味道的亲吻,十分温柔,甚至带了一点儿小心翼翼,这太不像袁宇了,我记得他曾经那样霸道地吻过我,不顾我的挣扎与反抗,我也记得另一个男人所给我的无数个温柔而持重的亲吻,在那许许多多个静夜里,那些耳边的低语,朦胧睡意中的拥抱与缠绵,最后都成了喧嚣尘世里简短的一个擦身而过。
袁宇的唇终于离开,我听到他说话,就在我耳边:“忘了吧常欢,一切都会好的。”
或许我应该再给他一个耳光,但我悲伤而软弱,再没有一点儿力气,而他收拢双手,年轻男人的胸膛坚硬而温暖,就连他的声音都是带着温度的。
他说:“我在这儿呢。”
两个星期以后,我与袁宇一同去了机场。
我的行李少得可怜,而袁宇只背了一只运动包。
我原本想把被子都带到加州去,但袁宇说相信我常欢,宿舍里什么都有,包括电饭煲,学校旁边就有亚洲超市,连粽叶都能买到。
我十分怀疑,但行李超重也是要算钱的,最后我还是妥协了。
机场人很多,一切顺利,我们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有人替我们换好了登机牌。
、袁宇给我们介绍,说那是他姐夫,现在在海关工作,又嬉皮笑脸地抓着我的胳膊说:“常欢,我同学。”
袁宇的姐夫笑得很和善,说:“原来你就是常欢。”
袁宇的姐夫有东西要他带去美国,离开前我拉住他:“你的姐夫?”
“堂姐夫!常欢,我有个大家庭,以后你可得记清楚了。好了,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我还来不及抗议,他就跟着他姐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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