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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福生似乎又陷入混沌,听不明白她的话,只是机械地摁住她,说小瑶不要再受伤。
“你追不上他了。”孙福生拍拍被子,像哄小孩一样哄她,“相信他吧,我们去医院……他带你去医院……不,先好好睡觉,小瑶一直都不好好睡觉,上爬下爬的,小朋友就要早睡早起。”
他的头剧烈地疼痛,说话也大舌头起来,断断续续,还要给秦瑶唱拖着长调子的歌。
那歌声跟孙红萍唱给她的一般无二,秦瑶突然定住了身子。
孙福生说:“我们都只想你好好的,小瑶,好好的,就谁也不辜负了。”
秦瑶看见孙福生身后站着一道蓝色的影子,隐匿在黑暗里,月光也照不亮她。
那影子越靠越近,身高与她一样、头发一样长、手指的大小、呼吸的频率都跟她保持同步。
她想到小曜,想到自己故事里那团蓝色的鬼火,只是还未开口道明,那影子就融进她的身体里。
秦瑶的意识突然变得昏沉,像是按照某个故事脉络,要强制进入睡眠,她眼皮越来越沉重,孙福生还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肚子,唱着哄孩子睡的歌,像妈妈一样唱着歌。
夜越来越深了,孙福生苍老的歌声没有停息,铜钱串晃动得越来越快,屋外大风直起。
老人开始自顾自讲话,没有人能听见:
“……姥爷就要走了。”
“治病花了太多钱,你还要上学,钱挣得太辛苦了,一点儿一点儿存下来,别花我身上了,小瑶一直说最讨厌姥爷,最后怎么还是要把所有的钱给姥爷治病呢!”
“治不好的……治不好了,头整日整夜地疼,难捱啊,活得又拖累人,又遭罪,一个糟老头子什么也干不成,还要当拖油瓶,大家其实都活得好辛苦,我的果果也……”
他眼睛里空空如也,也不知在寂静的黑暗里看着了什么,老人又念叨起果果来:“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果果……这辈子没叫她过上好日子,好孩子投错胎,从我们家里爬了出来,如果是在有钱人家家,一定幸福很多。”
孙福生轻缓地拍动着秦瑶的肚子,干瘪的嘴唇蠕动着,眼角层层叠叠的皱纹里掉出热泪来,眼珠浑浑的,人老了就什么也看不清,时间会抹去所有人的痕迹。
老人的声音一下接一下,拖着长长的拍子,像拽住时间的尾翼、像叹息:
“你也是,没投个好胎,叫我拖累了你。”
“……姥爷要是死了,就无病无痛了,小瑶也轻快了。”
他的声音弱的连风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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