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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下午突然出现那个太阳跟回光返照一样,就亮了那么一下午,第二天太阳就死掉了,然后世界又进入漫长而寒冷的冬季,街边处处是摆摊的,卖一些年货和爆竹,秦瑶还挺兴奋,说他们要不要也买一份,今年过年的时候放。
陈淮死气沉沉:“你出钱的话就随便,让我出钱的话,呵。”他冷漠地扯一下嘴角,完全不期待什么过年、什么又长大一岁,不过都是骗小孩子的,人越长大越不看重这些东西,每一天都是一模一样的,都还是那么活。
秦瑶头顶的火苗烧得旺了一点,像是不高兴:“孙福生不是给你留了很多钱吗为什么你还是这么抠!”
陈淮拖着调子回:“因为用那种钱,我不安心。”
所以两人手头能用出去的钱就还是那一千五百二十三块五,好在秦瑶不需要吃东西,因为身子小,也不需要挤在床上睡觉,她倒在书桌上,给她盖几层卫生纸她都能呼呼大睡过去,非常好养活,像什么完全不费事的小宠物,成天还叽叽喳喳的,见到什么都很稀奇,最喜欢跟陈淮你来我往地斗几句嘴,然后再自己飞进桌子上的不倒翁壳子里躲起来生闷气。
没过几天就一月二十八了,到了除夕,廉租房这边已经没有人再记起跳楼的孙福生了,陈淮打算做点事养家糊口,毕竟暂时不打算去死了,那就还得为每天的生计奔波。
秦瑶说她知道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要招店员,就是指夜班会辛苦一点,不过没关系,她晚上可以帮陈淮看店,条件是要陈淮过年的时候给她买烟花放。
陈淮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些消息,有时候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但是秦瑶又总是矢口否认。
房子建材质量很差,哪户人说话的声音都能四面乱窜,除夕夜的时候,秦瑶本来在看陈淮的一些旧书打发时间,第一簇烟花从窗户外的草地里升上去的时候,她开始大叫:“有了有了!”
陈淮在看手机里同学群里的消息,休学这么久,也还是无人过问他的消息,自己就像一阵烟一样,散了就散了,反正也无人在意。
他的视线从亮着的屏幕上撤离,撇眼往窗外看,冷淡道:“烟花有什么好稀奇的,每年都会放。”
“不是。”秦瑶在桌子上蹦,“日记本上有字了!”
陈淮愣了一秒,穿鞋从床上起来,站到桌子边上,低头,看见摊开的本子上的确出现了好几页字:
【楼上姓孙的老头在冬天跳楼死了。
死的时候陈淮正蹲在外面刷牙,老家伙坠楼的时候他还含着一嘴的泡沫,然后听见“嘭嗵”一声,像内脏摔碎的声音,那件洗得皱巴巴的白色老头衫就那样泡在血泊里,热的血融化了冰的雪,红色铺在白色上。】
他的手霎时间缩了回去,皱眉,像见了鬼一样。
烟花绚烂五彩的光在纸页和笔墨上闪来闪去,秦瑶身体的蓝色火光投映在他漆黑的眼底,像什么蓝色玻璃。
“疯了吧……”陈淮的声音近乎喃喃自语,“这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而且这是你的日记本,为什么是以我的视角写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本子上出现最后一行字,重复了陈淮刚刚说的话,随即,一串红色钢笔落下的小字出现在日记的最后:
【孙福生,完】
日记不再出现新的字了。
第08章第8章
出租屋里的空气是如同死了一般的寂静,只余除夕夜的烟花不断向天空升腾,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陈淮的视线还停留在日记本的字上,每一句都是对前几天照片里那段经历的复刻,连当下他的心理活动都被描摹得十分详尽。
看上去秦瑶也挺迷茫,在日记本周围转了好几个圈,嘀咕着:“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出现我以前的记忆吗怎么是这些东西……”
活了这么多年,奇怪的事情都挤到一起来了,先是从衣柜里飞出来这个小东西,然后发现自己连姥爷和妈妈的长相都记不清了,最后又得到了这样一本奇怪的日记。
陈淮完全盘不出来这些事情中间到底可以被怎样的一个故事串联起来,简直难以解释,叫人头痛。
无论他再怎么将本子翻来覆去,后面都没有字了,秦瑶劝阻他:“哎哎,别倒腾我的本子了,被你撕坏了怎么办!”
陈淮吸气再吐气,把本子丢回桌子上,说遇见秦瑶以后就没好事。
他跨坐在凳子上,下巴搭在椅背上:“日记里没有你的记忆,那我们下一步能做什么!”
秦瑶思考了很久,窗户外头的烟花一簇簇地炸开,一分半钟以后歇了下来,然后在更远的地方又燃起一轮新的烟花,一串接着一串,无法停息,那点绚烂的光影就穿过落灰的窗户降落在书桌上,降落在陈淮的鼻尖和漆色的眼底。
“现在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毕竟我也是指望着从日记里找回记忆的。”她徐徐说,“既然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途径了。”
“什么途径!”
“像你找到姥爷和妈妈一样,我要找到我的亲人,从他们的记忆里获取我的信息。”
陈淮闭一下眼,觉得心累,背脊向后拱:“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找到亲人我给你画个画像贴在大街上寻亲吗!”
“不,我还记得一件重要的事。”秦瑶的眉头皱得紧了一下,一脸严肃地义正言辞道,“我记得我现在躺在哪个医院。”
陈淮沉默了两秒,直直盯着她说:“你还没死!”
虽然说着这样的事,但秦瑶看上去倒是一点儿都不悲伤,语气出奇地平静:“濒死,就剩一口气吊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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