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第31章（第1页）

周玦随手抛出鱼食，静观各色锦鲤在微皱春水中抢得你死我活，泛起阵阵涟漪。

&ldo;佩儿，&rdo;周玦目光依然留在池中，他的嗓音干涩而又疲惫，&ldo;我自己没有子嗣，和皇长子也不亲厚，子侄辈里与冕儿最是亲近。或许我这个义父不那么称职，可我对你并无保留，只是……&rdo;

秦佩手指紧扣住袖中砺石，连月来郁结在心的猜疑惶惑愤懑仿佛欲喷薄而出，让他几欲狂呼出声。可他毕竟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周玦，即使知道自己听到的极有可能是个破绽百出的谎言。

周玦苦笑，秦佩与秦泱到底不同，秦泱老谋深算，骗了东宫诸人十余年，而面前这个少年，眼神之纯澈，几乎藏不了半点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ldo;秦泱死时确是有罪之身，凭你与冕儿的聪慧，多半早就猜到了。此事内情连冕儿都一无所知，不过你只需记住，陛下既然未曾将他的罪责告知天下，便已是宽宥。十余年过去，我……我们其余人更不会迁怒于你。但我承认，每每看见你总会想起你父亲，难免伤怀，故而与你相处少了些……&rdo;

&ldo;世伯关切，佩无一刻敢忘，&rdo;秦佩打断他，&ldo;是我逾矩了，既事关朝中机密，我日后不会再提及此事。&rdo;他沉吟道，&ldo;世伯与太子的好意，秦佩心领了。不过……长安宅邸之事，为求避嫌，还是我自己办罢。&rdo;

周玦踌躇片刻，伸手抚上秦佩右肩，&ldo;这世上有许多事情，不用看的太通透。我平生最羡慕的无非两种人，局外人与糊涂人。&rdo;

秦佩抬眼看周玦，缓缓笑了：&ldo;我既不聪明亦无野望，不如便做个糊涂的局外人罢。&rdo;

周玦看着他慢慢远去，忽而秦佩转过身来，脸上神情错综复杂：&ldo;世伯，若家父生前对谁做了忘恩背义之事，还请世伯将其名姓告知与我……父债子还乃天下至理……&rdo;

周玦轻声道：&ldo;秦泱生前不曾辜负任何人。&rdo;

此刻已是暮时，秦佩站在垂柳阴阴之处，冰雪面容在霞光下绽出一抹浅笑，躬身一揖。

缓缓点头，周玦从未像此刻这般，希望忘尘叟在他身侧。

第四卷：踏马东市

第28章与客携壶上翠微

案牍劳形、琐事扰心，恍然不觉间，转眼便是重阳。

经秦佩再三坚持，所置宅第并不铺张，不过轩辕冕擅自做主，在延喜门外永兴坊为他置办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雅致古朴，颇具匠心。唯有不那么合心意之处，便是永兴坊离东宫与雍王府都是极近，轩辕冕政事繁忙不提，轩辕晋是个爱凑热闹的闲散王爷，便有事没事往秦佩这跑。轩辕晋素爱找人聊天解闷，秦佩作为近邻自不能幸免，小半来，秦佩深感这段时间说过的话竟比这辈子加起来都多。

重阳这日，秦佩闲来无事便在府中小酌，穷极无聊，随手便找了些金石丝线做起风筝来（1）。秦佩正专心致志地打磨手中碎铁，眼见就要成型，正自鸣得意时，就听家仆战战兢兢来报：&ldo;大人。&rdo;

秦佩手不停，略有不耐地回道：&ldo;若是雍王，便迎他进来便是，不用通报。&rdo;

&ldo;回大人的话，是太子……&rdo;

秦佩愣了愣，起身理理衣服便至府门处迎驾。

&ldo;以环兄！&rdo;轩辕晋大笑着招呼，&ldo;好大的面子，让我和皇兄好等！&rdo;

秦佩作势要拜，果不其然听见轩辕冕笑道：&ldo;免礼，我等不请自来，以环莫怪。&rdo;

&ldo;怎敢，&rdo;秦佩客套着把他们迎入府内。

轩辕冕一眼瞥见石案上做了一半的风筝，挑眉道：&ldo;这莫不是檐铃？&rdo;

秦佩略感尴尬：&ldo;玩物丧志，见笑见笑。&rdo;

&ldo;这也不失为一件雅事，何谈见笑？&rdo;轩辕冕自顾自地用案上玉壶给自己倒了杯酒，&ldo;若是以环得空，不如为东宫也做一个？&rdo;

秦佩不置可否：&ldo;雕虫小技怎可入殿下之眼？&rdo;

一旁轩辕晋早已不耐烦了：&ldo;以环兄，重阳佳节登高日，你成日呆在府里，不闷么？&rdo;

轩辕冕插话：&ldo;魏国公差人快马从太湖捎来数十只湖蟹，那可是稀罕得紧。皇兄今日约着登高，三弟带去了他的家厨，就等咱们了。&rdo;

进京半年有余，秦佩与诸皇子早已熟稔，故而也未推辞。

上了马车，秦佩才想起来问道：&ldo;可是去终南山？&rdo;

轩辕冕与轩辕晋对视一眼，脸上均带着些许诡异神色，轩辕晋道：&ldo;父皇在终南清修，若是以环兄想去觐见，倒也不无不可。&rdo;

&ldo;想去么？&rdo;轩辕冕笑意促狭。

秦佩干笑一声：&ldo;圣上并未召见，亦不好扰他老人家修行，此番还是算了。日后若是有幸，臣自当沐浴斋戒，方不负体统。&rdo;

轩辕冕点头：&ldo;玉台山以环可曾听过？&rdo;

&ldo;玉台寺？&rdo;秦佩曾听陈忓提过，那边的香火极其灵验。

&ldo;孤不信佛，但玉台寺确是在玉台山上，&rdo;轩辕冕忽而挑起车帘，&ldo;仲祺！&rdo;

果然有一骑应声而来，是个英挺小将，秦佩还是在洛京遇险时见过，知道是先大将军赫连杵的次子。

&ldo;两位殿下都在呢？&rdo;赫连仲祺向车内探了一眼，抱拳道，&ldo;上次在洛京事态紧急，殿下又不曾引荐，在下赫连仲祺，秦大人亦可唤我二郎。&rdo;

柑橘怕是两湖进贡来的，轩辕冕剥了个给秦佩，另一个自己还未吃到就被轩辕晋抢走了，后者毫无愧色，边吃边笑：&ldo;若是以环兄未去衡阳，单凭着父辈的交情，咱们早就该认识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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