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张好古也是好心,急着为信王辩白冤屈,所以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请皇上饶恕这个猴崽子吧。”还好魏忠贤就在旁边,赶紧向明熹宗求情。而明熹宗心软耳根子也软,再加上张大少爷确实是在为明熹宗唯一的弟弟说好话,所以明熹宗很快就点头说道:“张爱卿,你起来吧,你是为了朕的兄弟才说错话,朕不怪你。忠贤,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尽快查出造谣中伤信王的罪魁祸首,朕要重重的处治他!”
“奴婢遵旨。”魏忠贤又恭敬答应了一次。那边张嫣则向张大少爷微笑说道:“张好古,本宫刚才训斥了你,是你不小心说错了话,不过你替信王申冤的事,本宫也得替信王感谢你,以后你可要好自为之,明白吗?”张大少爷汗流浃背,赶紧磕头答应,然后才与魏忠贤借口追查谣言元凶,一起离开了乾清宫,留下朱由校和张嫣夫妻领着一大帮铁杆保皇党安慰哭得死去活来的朱由检。
魏忠贤和张大少爷父子两人心事重重的离开了皇宫后,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抓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魏忠贤和张大少爷总不能叫东厂番役或者锦衣卫把自己给关进天牢吧?直接回了魏染胡同,进到魏忠贤家中密室,当密室中只剩下父子两人时,魏忠贤和张大少爷就开始讨论起今天这件事的种种不寻常迹象了。
这件事有两个重大疑点,一是张嫣似乎早就知道张大少爷将要入宫,二是张嫣刻意挑张大少爷话里的毛病,似乎早就在防着张大少爷给崇祯下套,矛头直指张大少爷和张大少爷背后的魏忠贤。但张大少爷和魏忠贤打破脑袋都不明白,从来不单独离开皇宫一步、身边又遍布客氏眼线的张嫣,凭什么能料到这些事?还有张大少爷精心布置的这个天衣无缝的恶毒诡计,到底是那个地方露出了破绽?
“干爹,你派去散播谣言那些人,可靠吗?会不会是他们那里出了问题?”张大少爷眨巴着奸诈的小眼睛问道。魏忠贤同样眨巴着奸诈绿豆眼答道:“绝对可靠,那些人都是咱家和你干娘从乡下带来的,大部分都沾着亲带着故,离了咱家和你干娘,他们连狗屁都不是,不会背叛我们。”
“那干爹有没有把我们的计划泄露给其他人?”张大少爷又追问道。魏忠贤瞪了张大少爷一眼,没好气的喝道:“猴崽子,你干爹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这种灭门九族的事,敢向别人泄露吗?就连你干娘,咱家也没敢让她知道。”
“也对,如果有人告密,皇后拿到了真凭实据,早就拿出来置我们于死地了。”张大少爷点头,又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那到底是那里出了毛病呢?这事情可不能随便开玩笑,稍有不慎,可就是万劫不得翻身了……”
狼狈为奸的父子俩大眼对小眼,谁也想不通这件事到底是那里出了纰漏,愁眉苦脸又胆战心惊的对视半天,张大少爷忽然猛的抽一下自己的耳光,跳起来低声吼道:“干爹,我明白原因了,这件事情,我们从一开始就少算了最重要的一点!”魏忠贤先是一愣,然后赶紧问道:“猴崽子,我们少算了最重要的那一点!”
“我们少算的是——干爹你那些亲信的心思!”张大少爷铁青着脸说道:“干爹,你还记得不,你说皇上病重的时候,把信王叫到了身边守侯,当时你关心皇上的龙体,没有考虑太多,事后才想到皇上是准备传位给信王。可干爹你想不过没有,当时你当局者迷,没考虑到皇上的用意,其他人呢?他们旁观者清,难道就看不出皇上是准备传位给信王?这些人为了自保,也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难道就没想过背着你投靠信王?投靠马上就要成为太后的皇后?!”
魏忠贤目瞪口呆,身上却已经是遍布冷汗。张大少爷则铁青着脸继续说道:“这些人也许不是故意想害干爹你老人家,可是他们为了讨好信王和皇后,只怕没少写什么效忠书自荐信之类的落于文字,被信王和皇后拿到把柄,成为他们的走狗!这一次的事,幸亏我们保密工作做得好,没让他们拿到证据把柄,这才没出事情——但是那天晚上我们坐同一顶轿子回府,第二天京城里就出现了对信王不利的谣言,只要是聪明一点的人,就不难联想到这事情是我们在背后搞鬼!”
魏忠贤继续目瞪口呆,又过了许久,魏忠贤的苍白脸色才变成铁青,又变成漆黑,最后魏忠贤猛的跳起来,一脚踹翻旁边的茶几,表情狰狞的咆哮道:“果然!果然!怪不得咱家试探他们,他们都不应声,给咱家装糊涂,原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退路!他娘的,如果不是咱家运气好,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干儿子,咱家将来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好儿子!”咆哮过后,魏忠贤猛的按住张大少爷的双肩,沉声说道:“咱家今天终于知道了,是谁对咱家最忠心,猴崽子,你给咱家放心,只要咱家能过了这一关,继续手握大权,咱家就绝对亏待不了你!你说的话,就是咱家的话!告诉咱家,都有那些人可能背叛咱家?”
“干爹,太多了,多得孩儿也分析不出来那些人可能背叛你。”张大少爷痛苦摇头,无力的说道:“文武官员就不用说了,他们为了自己的位置和荣华富贵,都有可能倒向信王;司礼监的公公们,他们为了不受你牵连,也有可能倒向信王。甚至就连皇宫里的宫女和太监杂役,她们也有可能倒向皇后,反过来成为皇后监视你和干娘的眼线,在利益面前,能够象孩儿这么不动心不改变立场的人,实在不多。”
魏忠贤除了对历史的了解和见识之外,在权谋场上的奸猾程度,其实丝毫不亚于张大少爷,冷静一想之后,魏忠贤点了点头,咬牙说道:“猴崽子,你说得对,除了你以外,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咱家,咱家想揪出内奸,没那么容易!你年轻,脑子好使,你告诉咱家,咱家下一步该怎么办?”
“干爹,你放心,他们还不是我们的对手。”同样冷静下来的张大少爷沉声说道:“干爹你想一想,如果他们的城府再深一点,暂时沉住气,等到我们开始下一步,拿到真凭实据,马上就能把我们置于死地!可惜皇后嫩了一些,沉不住气打草惊蛇,让我们知道了我们的内部有内奸——就凭这一点,皇后她们就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你说得对,那个臭婊子是太嫩了,不是我们的对手!”魏忠贤点头,多少找回了一些自信,枯瘦老手又紧握着张大少爷的手问道:“猴崽子,快告诉咱家,我们下一步改怎么办?”
“干爹,孩儿认为下一步我们应该分别行动。”张大少爷沉吟着说道:“干爹你辛苦一点,这段时间多陪在皇上身边,不让其他人有机会向皇上进谗中伤,只要皇上不点头,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至于信王这边,交给孩儿我去对付,背叛我们的人,指望的就是信王继位后飞黄腾达——只要我们除掉了信王,断了他们的念想,他们就想不乖乖爬回来给你舔脚都不行!”
“好,就这么办!”魏忠贤点头,又狞笑道:“如果让咱家揪出了内奸,他们就算想爬回来给咱家舔脚,也都是痴心妄想!”
“还有一些事。”张大少爷也不客气,乘机说道:“孩儿要对付信王,在京城里的力量不足,孩儿斗胆请干爹把宋金公公提拔为东厂副提督,把肖传提拔为东厂掌刑千户,这两个人和孩儿的关系最好,孩儿也最信得过他们,有了他们帮忙,孩儿就可以动用东厂的力量对付信王了。”
“行,一会咱家就去下令,把这两人提上来,让他们当你的副手!”魏忠贤当即点头。张大少爷又说道:“干爹你这边,你要马上把侍侯在皇上身边的内奸揪出来,断了敌人利用皇上对付我们的道路!至于怎么揪内奸,孩儿已经想出了一个主意……”
有了张大少爷的锦囊妙计,魏忠贤欢天喜地的出去安排了,临走的时候,魏忠贤又拍了拍张大少爷的肩膀,抿着干瘪老嘴,半天才哽咽着说了一句,“父子齐心,其利断金,以后你别叫咱家干爹了,叫亲爹!”张大少爷赶紧磕头,甜甜的叫道:“亲爹。”
“亲儿子。”魏忠贤老泪纵横,扶起张大少爷,点了点头,这才离开密室。看着魏忠贤离去的苍老背影,张大少爷叹了口气,在心底叹道:“唉,我陷得太深了,不得不这么做啊。还有崇祯啊崇祯啊,我和你本来是无冤无仇,可是我总觉得你治国理政还不如魏老太监,两害取其轻,为了汉人江山,为了天下千千万万的大明百姓,也为了我自己,只能委屈你了!呵呵,还好,我还有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大杀器——大杀器一使出来,就连你那个漂亮嫂嫂都会支持我杀你!”
第一百四十章 双簧
辽东大捷和西南大捷的主要功臣还没有齐聚京城。朝廷封赏还得做等一段时间,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张大少爷除了抽空去和宋金、肖传喝了一次酒,接受他们对自己提携之恩的感激,剩下的时间里,张大少爷基本上就是夹着前后尾巴做人,窝在家里简直就象是大姑娘躲绣楼。不过新任东缉事厂副厂公宋金宋公公和新任东缉事厂掌刑千户肖传倒是乐坏了,也激动坏了,同时也是感激得差点没给张大少爷磕头,恨不得把心窝子挖出来孝敬给张大少爷。
道理很简单,在认识张大少爷之前,宋金不过是印绶监的一个中等头目,这辈子能不能进最重要的司礼监,一半得靠努力一半得靠拍马屁,还不知得要花多少银子;肖传是世袭的锦衣卫,运气好有个好姐夫,候补了七年,在东厂理刑百户出缺时侥幸补上空缺,可也算是到了头,想当上东厂除太监外职权最大的掌刑千户,基本上得靠做梦——就算是肖传的姐夫田尔耕也没办法把小舅子弄这个职位上去。可是认识了张大少爷以后。宋金升官又发财,轻而易举的进了司礼监不说,现在还当上在东厂仅次于魏忠贤的副厂公;肖传也是发财又升官,不知不觉就爬上了东厂属官老大的位置!而且魏忠贤则宣布他们的官职升迁时,还特别告诉他们说是因为张大少爷的举荐,魏忠贤才破格提拔宋金和肖传,这两位还能不感谢张大少爷?
“对!张兄弟你说得对,我们三个以后要想有更大的发展,就得团结在一起,有福共享,有难同当!”和张大少爷喝了几壶酒后,在张大少爷的暗示下,酒意有些上扬的肖传主动说道:“宋公公,我和张兄弟已经烧了一次黄纸拜了兄弟,干脆我们今天再烧一次黄纸,效仿刘关张桃园结义,结拜成三兄弟如何?”
“好啊,咱家正有此意。”宋金笑眯眯的一口答应。当下宋金、肖传和张大少爷三人摆上香案祭品,三个狼狈为奸的奸佞之徒各按年龄大小,学着忠臣孝子刘关张跪下,嘴里口口声声说的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肚子里盘算的则不是怎么溜须拍马继续升官发财,就是怎么逐步蚕食亲爹的势力为己所用,以便于将来去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伤天害理之事——总之一句话,如果刘关张三兄弟在天有灵。知道这三个家伙的龌龊心思,铁定会各出一脚,把这三个卑鄙无耻的家伙踹死!
宋金和肖传也不是傻蛋,魏忠贤无缘无故的破格提拔重用他们,又特别交代他们两人要听张大少爷的安排,宋金和肖传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也知道魏忠贤和张大少爷肯定是有大事要让他们办。所以拜完把子各自落座后,三兄弟中的老大宋金就压低声音向张大少爷说道:“三弟,今后大家是亲兄弟了,有什么话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三弟你说吧,你和九千岁打算让我们干什么?”
“暂时不用你们干什么。”张大少爷摇头,平静的说道:“在这几天时间里,你们抓紧时间熟悉新职位,把底下那些不服气你们、反对你们的新部下给收拾了,先把职位稳定下了。还有,从东厂番役中挑选二十个好手暗中保护我,听我调遣。”
“成。”宋金和肖传一口答应,肖传还说打算让陈剑煌接替自己的理刑百户一职,让陈剑煌带着人保护张大少爷,听张大少爷调遣。张大少爷甚是满意,当即点头同意。末了,肖传和宋金又问张大少爷还有什么安排——比如象是去监视什么人或者让他永远从这世上消失,张大少爷笑着答道:“暂时没了,先安心等几天吧,等过了这几天再说,到时候我再给你们安排差事。”宋金和肖传面面相窥,实在想不通张大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不敢多问,只是老实老实的答应,又把张大少爷送回文丞相胡同。
张大少爷猫在文丞相胡同里研究大玉儿身体发育情况的同时,魏忠贤和保皇党之间的第二场交锋也在紧锣密鼓的展开交锋,在张大少爷的指点下,魏忠贤向自己在司礼监的死党王体乾和李永贞分别泄露了一个消息,说是自己准备派一个信王府的内线,在朱由检家里的某个地方藏一些东西——当然了,有资格侍侯在明熹宗身边的王体乾和李永贞知道的行动时间相同,埋物地点和执行人却都不同。结果魏忠贤真的派两个内线在信王府藏东西的时候,其中一个内线落网了,连人带赃被一起擒获,并且被迅速送到宫中,送到明熹宗面前……
出了这么大的事,气得七窍生烟的明熹宗当然要重处责任人,皇后张嫣当然得说话,司礼监三大太监魏忠贤、王体乾和李永贞当然得到场,张惟贤、朱纯臣和张国纪一帮铁杆保皇党当然更得到场,魏忠贤的铁杆盟友客奶妈当然也要赶来探听情况。不过很让人奇怪的是,皇后张嫣竟然派人去把张大少爷也叫到了宫里,让张大少爷也到场参加审问。明熹宗大概也是听到了什么枕头风,点头同意了张嫣的安排,魏忠贤也没反对。
往朱由检睡的黄杨木枕头里藏一个贴有封口的小布袋的人,是朱由检的一个贴身太监,也是魏忠贤安排在朱由检的人,那个叫做小青子的小太监被押进乾清宫的时候,差点没气疯过去的明熹宗当即向他喝道:“狗奴婢!你说,是谁让你在信王的枕头藏东西的?藏的是什么东西?”
“回皇上,是老祖宗魏公公叫奴婢藏的。”那小太监倒也还算爽快,直接就磕头答道:“至于布袋里面装的是什么,奴婢不知道。”
话音未落,在场的皇室亲贵已经是一片大哗,大部分都是面带喜色,心说总算逮到魏老太监的把柄了,这次这个老人妖死定了。亲情观念极强的明熹宗则如遭雷击,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最信任的魏忠贤竟然会这么对自己的亲弟弟,张大少爷则暴跳如雷,不顾礼仪冲上去一把揪起那小太监,揪着他的衣领放声大吼,“不可能,我亲爹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小公公,你说清楚,是那位魏公公派你做的?宫里这么多姓魏的公公。你到底说的是谁?”
“张好古,这里是你放肆的地方吗?”张嫣勃然大怒,大声呵斥,心里却笑开了花。那边明熹宗则重新来了精神,赶紧站起来向那小太监问道:“狗奴婢,你说的魏公公,到底是那一个魏公公?”
“是魏忠贤公公。”那个小太监手指魏忠贤,果断的揭发出自己的幕后主使。听到这话,明熹宗气得一屁股坐回病床上,病恹恹的脸皮也涨成了嫣红色,瞪着低着脑袋的魏忠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张嫣、张惟贤和朱纯臣等人则是面露狞笑,只有张大少爷气得上蹿下跳,啪的一声赏给那个小太监一记耳光,咆哮道:“放屁!我亲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诬陷我亲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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