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是柳惜见父亲的佩剑,她鼻头发酸,眼中蓄泪,呆呆看着剑柄上的那一个“谭”字。过了良久柳惜见复思道:“那晚我高烧不退,迷迷糊糊听梅伯伯和大哥说,爹的剑藏在他遭难的地方,可那地方是哪里我却没听到。爹的青衿剑在这,难道爹便是在这里被害的?”
柳惜见吹去剑上的锈灰,拔出那剑,寒光森森,剑刃明晃晃在眼前微颤。她心神激荡,将剑鞘放在一旁,捧了那剑在房中打转,心道:“大哥怎么这么多年不把剑取走,我如今也不便带着青衿剑四处走,只好先把这剑藏起来了,等和大哥他们相聚,再回来取剑。可方才藏剑的地方又被我毁了,要把这剑藏在哪好呢?”她想到此处便在房中四处寻找地方,地面没有适宜藏剑的所在,柳惜见便仰头看上屋顶,看了一阵,摇摇头。
她将剑插回剑鞘,思道:“不如先埋着。”当即将剑放回铁盒中,抱起铁盒,拿起自己佩剑,探头出去看江时安和那弟子瞧不见这边,一跃出墙外,绕到宅后,找了最大的那一棵树,用自己佩剑在树下掘个长坑,将铁盒埋入坑中,把土踩实,又在土上撒了落叶,方才从来处回去。
江时安和那男弟子仍在原处,柳惜见也再不往别处去,守在那间房中,等到夜色渐浓仍不见汤芷芬回来,柳惜见不由得着急,时时到门外去看。
屋中没有烛火,柳惜见只有行动时方才点燃火折子照明,静坐时便不管了,随身处在昏黑之中。又过了一段时候,天已黑下,汤芷芬还不回来,柳惜见忧心渐重,怕汤芷芬遇有不测,但转念一想,汤芷芬外出已久,若是被金家弟子发现踪迹那这会金家弟子早该找来了,却又不是这样,她正思索着要不要另寻藏身地,忽听得宅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柳惜见闭目凝听,果真有步踏枯叶的声音自宅后传来,听声音人数不多。她才埋了父亲的剑在宅后,又处在被人追击之际,一时不知来人用意,但想若是友人必定是从正前方来,哪会从宅后取道,除非是些鬼鬼祟祟不怀好意的胆小鼠辈。
有了此念,已把屋后人当做敌人。柳惜见拿起剑走出门,一纵上屋顶,又从屋顶跃至树梢。她才一落脚,便听地下有一男子声音道:“上面有人!”
他这“人”字才一出口,柳惜见便看前方树间窜出一个白影,稳稳落在前方的高稍上。她细细看那人,身高八尺,站立如松如竹,只天太黑看不清面容。
柳惜见道:“阁下是什么人?”
那白衣人道:“你呢,你是金家的人么?”他才问完话,一个黑影又从枝叶中钻出,站在那白衣人身畔。柳惜见看那人身形,是个女子。那女子一站定,便道:“大哥。”
柳惜见道:“我不是金家人,阁下呢?”
那白衣男子道:“不是金家人,今天金家人和万古山庄打得很凶,你轻功看来不错,别派的年轻弟子怕是还没这样的人。”
柳惜见笑道:“你这人说话也真好玩,你觉着我年轻么?我看起来年轻,实际四十多岁了。”
那白衣男子道:“哦,要是四十多岁还是这样的功夫,那可就说不上好了。”
柳惜见笑道:“反正我师父和那些师兄也没人说过我功夫好。”
白衣男子道:“妹妹,你去试试他功夫。”
白衣男子身旁的女子道:“好啊,看看他是不是万古山庄的弟子,万古山庄是中原一霸,要是他出自万古山庄,正好可以瞧瞧万古山庄的武功。”那女子话音刚落,便抽出剑向柳惜见刺来,柳惜见拔剑迎敌,她与那女子过了十多招,硬是看不出那女子武功派别。
那白衣男子在旁道:“他真是万古山庄的。”
那女子道:“是啊,哥哥,他还想骗咱们呢。”当下出招越来越快,黑暗中只见剑光成团,她剑和柳惜见双剑相撞,不时迸出火花。
柳惜见也施展快剑,攻守有度,和那女子打了个不分上下,百招过后,那女子渐渐不敌,露出败势,几次踏立树梢不稳,险些跌下。柳惜见见好就收,最后慢慢递出一剑,被那女子挡住。柳惜见随即退立在一处梢头,拱手道:“姑娘好功夫,在下佩服,咱们不打不相识,不如交个朋友如何。”
那女子知自己功夫不及柳惜见,但她师承高门,骨子里带了些骄傲之气,不愿随便留下姓名给无名之辈,回道:“师父不许我在外面和人随便动手,姓名是不敢奉告的,公子莫怪。”
柳惜见情知这是推托之辞,但她与眼前两人结交之意不盛,也不觉有憾,只道:“天广地阔,来日相见时,望得二位尊姓大名。”
那女子还了一礼,右足轻点,飞跃回白衣男子身旁。
白衣男子问柳惜见道:“公子是万古山庄的弟子?”
柳惜见想道:“你适才不是都瞧出来了么,怎么又要再问。”口上答道:“是。”
那男子原本还要问话,柳惜见却看到不远处道上火把亮了一路,略一数,竟有二十支火把,若是人手一支,便有二十人。她转目一思,想道:“若是自己人来绝不会如此大阵仗”。不由心中一惊,拱手道:“眼前是是非之地,在下现今被人追捕,只怕连累了二位,公子、姑娘快快离去吧。”她说完,转身跃远。转瞬之间,那对男女只见她身影成了小小一黑点没入前面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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