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的外殿中,白羽盘腿坐在案几前,安静地看着书,他的断指上戴了个黄金做的指套,做工极为精致,一点看不出来里头是根断指,只以为是个好看的饰物。
站在后头的赤翼似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纠结得刚硬的五官都拧巴了。
白羽依旧看着书,后头像有眼睛似的,言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别憋坏了身体。”
赤翼跟解除了禁令似的,呼了一口气,急忙道:“属下担心乌鸫这个老匹夫会发现意图和犬妖族开战的是大人,如此一来会对大人不利。”
“他知道了又如何,又无证据,最多也就是怀疑。”
“但是女王陛下那性子,逼急了,或许会将大人说出来。”
昨晚白羽对瑶佳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实在不明白意欲为何。
白羽嘴角浮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她不会!”
“大人如何能笃定?女王陛下性情鲁莽,为了能压过乌鸫一头,很可能将大人供出来,大人断指根本不是犬妖族所为,若是让乌鸫知道了,肯定会彻查,一查就会知道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到时大人岂不成了那说谎之人,到时乌鸫肯定会认为大人心怀不轨,咬着此事不放,大人就成了众矢之的,乌鸫的党羽众多,必定会联合起来对付大人,太危险了。”
“赤翼你以为我昨晚说了那番话后,会没有防备?”
“哎?”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大人会有危险,说来属下其实不明白大人为何要将断指一事诬陷给犬妖族,以大人的才智应该知道,这仗根本打不起来,反而会暴露了大人多年来的计划。”
白羽放下书后,抬起了头,一抬头,阳光洒上他寒气隐现的双眸上,一点都没有驱散这抹寒气,反而愈发浓烈了。
“我当然知道这仗打不起来,我的原意也不是为此。”
“那大人是为了什么?”
他缓缓一笑,但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寒霜,浓烈化不开,即使笑了,也看不到任何笑意。
“为了让我们的女王陛下清楚地明白自己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王,在乌鸫面前,她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纵然是王,还不如一个年迈的臣子,无论是四大长老,还是左将军,和她都不是一路的,她要做任何事,下任何决定都要通过乌鸫这个老匹夫,高高在上的她,穿着王袍的她,竟然号令不动任何人,你猜她知晓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恐怕会大发雷霆……”
一个没有实权的王,不过是一只住在黄金笼里,不愁吃喝的鸟而已,任它吱吱叫,任它再金贵,也只是一只笼中鸟,没有任何的自由。
“我要的就是她的大发雷霆,她再蠢也该明白,她现在的一切其实都是乌鸫给的,若有一天乌鸫连吃喝都不给她了,她的处境会比窝囊废还不如。”
“大人是要女王下定决心对付乌鸫!”
“乌鸫的根基太深,党羽众多,族中所有的贵族都是他的人,想要对付他,谈何容易,但是女王始终是女王,乌鸫权势再大,也不敢越过她去,只要她愿意抗衡,哪怕不能一夕之间扳倒他,也会对他日后的行动有所阻碍,她手头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我……”
赤翼明白了,以往他们不敢动静太大,就是因为女王仍对乌鸫有一份信任在,认为他绝不可能背叛自己,即便他在白羽的事情上,曾诸多反对,但也是为了她的王权着想,而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私心,想着到底是三朝元老,总是会帮着她的,而且她登基为为王后,若不是乌鸫,她也不会过得那么舒适,不用早朝,不用成天面对政务烦恼,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遇到大事也有乌鸫替她处理,她只要盖个章就行了,但今天这份信任会彻底瓦解,曾经顾念他的情分也会随之荡然无存。
一旦这份信任瓦解了,她会开始提防乌鸫和他手下的那一群人,也会开始培植属于自己的人,而白羽会是第一人,她会将他当作心腹,而不单单只是情夫。
明白其中真意后,赤翼激动得脸皮子都颤动了,如此一来,他们日后做事,大可以放开了做,不用再畏首畏尾了。
果然,瑶佳一回来就砸了能看到的所有东西。
何只是大发雷霆,简直恨不得能将乌鸫这个老匹夫宰了。
白羽自然要劝慰,但劝慰时,瑶佳过于激动,不小心又将他的断指伤了。
他忍着疼痛,依旧对他说着乌鸫的好话,此情此景,让她又心酸,又心痛。
站在后头的赤翼纠结着一张脸,看起来比她还要心痛心酸,因为白羽明显是故意让她砸到断指的,不然以他的能力,这断指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流血不止。
这是一剂猛药,能将乌鸫彻底从瑶佳的心里拔去,成了一个功高盖主的奸佞之徒。
“你说你傻不傻,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替他说好话。”她心疼地看着赤翼给他包扎着伤口,一看到纱布上的那些血,她心头更气了,“那个老匹夫简直不是个东西。”
“陛下不能如此说,族相也是为了整个族群。”
“为了整个族群?我呸,他分明是认为整个夜隼族是他乌鸫家的。”
“族相是三朝元老,不会有此心思,陛下不可为了臣迁怒族相大人,陛下幼时还曾拜他为师。”
“那是父王老眼昏花,信错了人。”
白羽捂着断指,血已经不流了,他取过指套想戴上。
瑶佳阻止道,“你这伤刚止了血,不能戴,戴了不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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