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婕给陈二狗夹了一个清蒸蟹粉狮子头,微笑道:“浮生,我也不管你是真喜欢吃还是假喜欢吃,这几个狮子头你反正得给我解决干净,这可是我花了大心血做出来的拿手菜,以前呢,端公他不喜欢吃,夏草这孩子胃口又不大,我每次做出来都是浪费,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你,不能轻易放了你。”
魏夏草脸上平静如常,内心却是幸灾乐祸地大笑不止,不忘落井下石道:“妈,你放心,他其实胃口很大,你尽管夹给他,他也就是跟你客气才吃得这么矜持,以前在山水华门我见他可不是这么腼腆吃饭的,都是风卷残云。我看不光这个蟹粉狮子头,那个三丝螺蛳青,还有碧螺春虾仁,干脆都倒给他就是了。”
陈二狗啃着狮子头,面对这对母女,一脸瞠目结舌。
方婕低头轻笑,这是个不错的开端。
吃完饭,按照惯例是在方家做了十几年后面跟到魏家做了半辈子佣人的吴妈收拾,结果陈二狗帮着她洗碗刷筷,起初吴妈有点不高兴,因为这是她的活,她觉得这个年轻人虽然好心,但让她有点不适应,毕竟在方婕出生就做这行的她做了四十多年家务事,突然冒出个插手的,当然多少有点碍眼。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陈二狗口甜,做事也利索,吴妈也不好说什么。而且陈二狗还把二狗的“小名”告诉了也是东北走出来的老人,她一听就乐了,因为她的一个弟弟小名就叫狗剩,突然在给人巍峨森严的魏家别墅里听到二狗这么个乡土的绰号,别提有多亲切,也就原谅了陈二狗的越俎代庖。
“我帮你准备了一台笔记本,IBM的商务机,你如果不满意可以让夏草陪你跑一下数码城,我不是老学究,也知道现在很多游戏都有很高的配置,你看书久了也确实需要放松一下。”方婕坐在客厅提醒刚从厨房回来的陈二狗。
“方姨,足够了,我连上网都不知道,对游戏也不感兴趣,有了电脑,就想上网找点资料,据说很方便。”陈二狗赧颜道,当下还不知道QQ、MSN的年轻人的确不多了,他也觉得有点离谱的意思。
方婕对此轻轻略过,对她来说,一个没太多物质欲望的心腹,才值得信任,“跟你说一下,现在我这边有四辆车,吉利是端公的,现在已经没人用了,还有一辆是我那辆奔驰S500,再就是公司一辆用做商务的奥迪A6,小郭开的最多就是它,最后一辆是刚给夏草买的宝马Mini,今天晚上夏草要去酒吧闹,你就开那辆A6送她去,因为那辆车相对来说好上手。到了酒吧她要是嫌你不合她那个狐朋狗友的圈子,你就自己一个人在酒吧喝酒,帐结到她头上。”
“妈!”魏夏草想抗议,一看到方婕瞪了自己一眼,立即噤若寒蝉。
“好的,什么时候动身?”陈二狗跃跃欲试,这一刻,他突然有个想法,那就是把所有款好车都开一遍,劳斯莱斯、迈巴赫什么都买一辆太不现实,都开一次相对来说靠谱不少,今晚就从奥迪A6下刀。
魏夏草突然眼神奇怪地上下瞄了一眼陈二狗,然后可怜巴巴望向大小事情一打定主意连父亲魏端公都无法更改的母亲。方婕也不是不能通融的刻板女人,哪能不了解女儿的心思,笑望向陈二狗道:“浮生,等下把衣服裤子都换上,上次夏草东西没给你买齐,后来我骂了她一通,让她特地再给你买了鞋子和手表,不是方姨觉得你现在不好看,只不过这个社会狗眼看人低的势利小人太多了,你不穿得光鲜,不说遭冷眼,办起事来也会困难,毕竟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你迟早都得适应这个,再说了,总不能让别人寒碜我们魏家出了事情后连给自己人置办点一般行头的钱都没了。”
陈二狗没有说话,上次在德基广场花了多少钱?两套西装几件T恤外加两条领带而已,陈二狗算了一下两张账单,很简单的一道数学加法题目,却是一个让陈二狗触目惊心差点睡不着觉的数目,42390块,看魏夏草那种再正常不过的眼神,陈二狗就像看到了第一次进大东北长白山就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弓猎皮糙肉厚野猪的精贵驴友,真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在张家寨,如今的行情是四五千就能买一个挺标致的媳妇,那这四万多块钱,差不多能买十个了。
方婕是和魏端公一起被生活打落牙齿把血和苦日子一起吃进肚子、只可惜没有能一起尝甜头的女人,大体能理解陈二狗这种小人物的内心感触,笑了笑道:“钱是身外物,等你在这个家处久了,就会明白这个道理。”
当时陈二狗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办法明白这个在方婕看来普普通通的大道理。
他也不想明白,因为他认为挣扎了二十多年就想攒点钱给娘治病给她过上好日子的自己一旦真踩了狗屎运,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太对不住那个晚年在张家寨喝了十几年劣酒唱了十几年京腔也吃了十几年苦头、最后终于能躺进小坟包歇口气的老人家。
更对不住那个劳苦了一辈子结果被男人抛弃却还没机会抱上孙子,甚至没能看到两个儿子稍微人模狗样的消瘦女人。
第三十四章 粉墨登场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很大程度时是因为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谁不想衣锦还乡,“衣锦”这个两个字轻松道破了历史洪流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玄机,当下这个社会,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斜靠着跑车装B,对寻常女孩来说,远比穷酸孩子手拿廉价玫瑰或者怀揣一叠诗歌情书来得靠谱。当陈二狗内心交织矛盾地穿上魏冬草替他选的衬衫和西装,换上那双刚拿到货没几天的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再戴上他不知道牌子的手表,站在镜子前,自嘲地摸了摸下巴,挺像那么回事请,沙哑着嗓子喃喃道:“以后回张家寨给娘和老头子上坟,也得用这一身行头。”
最先看到陈二狗这副模样的是吴妈,结果不等拿着领带不知所措的陈二狗开口,吴妈就跟见着了妖魔鬼怪一样冲上楼,然后一头雾水哭笑不得的方婕被领着来看陈二狗,于是她也愣在当场,再次不给陈二狗说话的机会,小跑上楼,把正忙着梳妆打扮的女儿牵下来,莫名其妙的魏夏草一看到从头到脚俱是焕然一新的陈二狗,瞪大眼睛,捂住嘴巴,一脸不可思议,陈二狗被彻底郁闷到了,他只不过是想问一下领带怎么个打法,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搞得跟看到鬼一样吗。
方婕没解释什么,只是让魏夏草帮陈二狗打了领带,等这两个年轻人出了别墅,煮茶的方婕坐在沙发上终于感慨道:“刚才看到这孩子,尤其让我想起端公挖到第一桶金后买了一身名牌陪我回家见父母,当时我爸妈嘴上不说什么,可心底是第一次尝试着开始认同他,倒不是说那身名牌值几个钱,只不过就跟一块翡翠,剥开外层的石头后,终于开始露出锋芒,有种男人,稍微一出头,是就能够让人刮目相看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呵呵,哪需要三十年,撑死三年就够了。”
吴妈虽然是个佣人,可也算是方家半个成员,在生活方面有些时候说话比方婕父母还要顶用,不说魏夏草魏冬虫,方婕这一辈都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感情自然深厚,她坐在方婕不远处,视线从年轻人最不耐烦却是她看得最津津有味的老派肥皂剧中收回,笑道:“当年魏先生一踏进方家,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光是人精神,那一口话也是头头是道,把方老爷都给说得心动,我当时就觉着小姐您是找对了人,虽然这些年魏先生来往少了,但我知道他心里最紧要的女人还是你,只不过他嘴上不说罢了。今天那个姓陈的孩子一穿上西服,真是眼前一亮,来过我们魏家的年轻人不少了,夏草的男朋友也一起吃过几次饭,但我还是觉得这个孩子舒服,不急不躁的,但心思跟魏先生一样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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