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凯蒂抱紧她。
塔莉无法回答,光是忍住不哭就够难了。她纳闷凯蒂究竟是否明白这段友谊对她有多重要。“我把脚踏车带来了。”她后退,转开视线,以免凯蒂发现她眼眶泛泪。
“酷。”
不到几分钟她们就出发了,俯冲飞过夏季丘,张开双手捕捉风。到了坡底,她们将脚踏车放在树下,漫步走过蜿蜒长路到河边。四周的树木窸窣聊着天,风儿叹息,树叶颤抖着由枝头落下,昭告早秋的来临。
凯蒂在她们的老地方躺下,头靠着长满青苔的朽木,双脚在草地上伸直。她们很久没来这里,草都长高了。
塔莉莫名缅怀起她们的年少时光。那年夏天她们几乎天天都来,以各自的寂寞人生编织出友谊。她在凯蒂身边躺下挨近,急切地让两人肩并着肩,过去几天实在太难熬,她需要确认好友真的在身边。她将收音机放在旁边,转大音量。
“今年的虫虫地狱周比往年更惨。”凯蒂说,“不过我成功地拐尚恩吃了一条虫。”她咯咯笑,“后来我一直笑,你真该看看他的表情。乔治雅阿姨跟我谈怎么避孕,你相信吗?她说我应该——”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多好命?”这句话自己冒了出来,就像由机器喷出的软糖豆一样,塔莉完全来不及制止。
凯蒂移动重心翻身,侧躺看着塔莉,“以前我们去露营的大小事你都想听。”
“对啦。唉,我这个星期过得很不顺。”
“你被炒鱿鱼了?”
“你觉得这就叫不顺?我多希望能拥有你的完美人生,只要一天就好。”
凯蒂蹙眉后退,“你好像在生我的气。”
“不是你。”塔莉叹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是谁惹你生气了?”
“白云,外婆,上帝。随你选。”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外婆过世了。”
“噢,塔莉。”
好不容易,塔莉已盼望了一整个星期,终于盼来一个爱她的人,一个真心为她感到难过的人。泪水刺痛眼睛,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哭了起来,剧烈的抽噎啜泣让她全身颤抖、无法呼吸,凯蒂一直抱着她,一言不发,让她尽情哭泣。
眼泪流干之后,塔莉露出颤抖的笑容,“谢谢你没有说你很遗憾。”
“不过我真的觉得很遗憾。”
“我知道。”塔莉往后靠在朽木上仰望夜空。她想承认自己很害怕,虽然她不时在人生中感到孤独,但现在才明白真正孑然一身的滋味,然而她说不出口,就算对方是凯蒂也一样。思绪,甚至恐惧,都是缥缈无形之物,一旦说出来便会赋予实体,而那份重量能够将人压垮。
过了一会儿,凯蒂才说:“以后你怎么办?”
塔莉抹去泪水,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烟,点起一支吸了一大口,立刻呛咳起来。她好几年没抽烟了,“我得去寄养家庭,不过只会待一小段时间,一满十八岁我就可以独立生活了。”
“你不可以和陌生人住在一起。”凯蒂愤慨地说,“我会找到白云,叫她负起责任。”
塔莉懒得回答。好友的这番话虽然贴心,但她和凯蒂活在不同的世界。在塔莉的世界里,妈妈不会在身边支持,最要紧的是开拓自己的道路。
最要紧的是不在乎。
要做到不在乎,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融入吵闹人群中,很久以前她便学会了这个道理。很快她就得离开斯诺霍米什,很快当局就会找到她,押着她到甜蜜的新家,和一群流离失所的少年为伴,家长只是为了钱而收容他们的人,“明天晚上我们去参加派对吧?你在信里提到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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