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哥华?周五傍晚
前门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托莉起身打开了门。门外是穿着牛仔裤和一件皮夹克的马克·雅其马警官。
“嗨,小姑娘,”他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我是来接你爸爸去他的隆重的退休宴的。”
“他才不想退休。”
马克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又道,“他当然想退休啦。”他弯下腰,“别告诉你爸爸,我们给他买了他一直想要的赛奇飞钓竿[18]。他以前总是去店里一遍又一遍的抚摸这支杆子,以后,可以随心所欲钓鱼的天堂就在后面等着他啦。”
“他只有五十六岁,”托莉说,“没有人会在五十六岁就退休,除非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能去告诉他我来了吗?”马克跟着她进到了屋子里。
“爸爸!”她朝着楼上大喊。“马克警官来了。”
她跺着脚走回电视前坐下,但是还是可以从拱形的门廊看到他们。
托莉用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肚子,情绪在胃里不停翻涌。她很爱她的爸爸,但是她更爱妈妈,她爱她超过整个世界。她会死都是她的错,是她没能把她从树下的雪坑里拉出来。她的眼睛里冒着火焰,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妈妈的双腿在空中乱踢着,而她只能徒劳的拉着她的滑雪靴。每一次她想要把妈妈拉出来的时候,就会有越来越多的雪掉到坑里,把她妈妈掩埋得更深。然后,树梢上的一大块雪盖突然掉了下来,把她们两个人都淹没了。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妈妈抽搐的小腿的触感还停留在她的指尖,然后突然的,那抽搐就变成了可怕的寂静。托莉尖叫着喊救命,但是不断落下的雪块却将她的声音阻隔的一干二净。
“你准备好晚上的宴会了吗?”马克在她爸爸的背上拍了一掌。
托莉假装在看电视,把视线悄悄移到站在走廊的两人身上。她敢说这一切都不太正常,包括这个热情过头的警官。
“你的手怎么了?”马克问道。
她的父亲举起自己被绷带包扎起来的右手,托莉在这之前都没有注意到他受伤了。“昨晚搬书架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
她皱起眉头,昨晚她像往常一样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听音乐,根本没有听到他爸爸搬过什么书架。
她的父亲瞥向客厅,“托莉,你确定不用把保姆叫过来吗?”
“我都快十二岁了,”她重重地说,偏过头去看着电视,不想和他对视。但是她知道爸爸为什么会这么问——他是在担心学校那件事发生之后她的心理状况。
“我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家,孩子。别睡太晚了,好吗?”
她没有回答。
在他们走出门的时候,她听到她的父亲说,“你知道的,我还能自己开车。”
马克发出一阵大笑,“今天还是让我来吧,今晚之后你再自己开。”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看到他们的头顶从窗台前经过,脚步声渐渐走远。
托莉站起来跑到窗边。
她看着他们上了马克的车,倒车到马路上,然后消失在了视线中,她确定他们走远了之后,立即跑上楼到了父亲的书房,房间没有锁。她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向文件柜,心脏噗通直跳。她以前见过她父亲把犯罪现场的照片和剪报用风琴文件袋装起来放在文件柜里。他一直把那个文件袋藏起来不让她看到,但是有一次一张照片掉在了地板上,那是一张妈妈赤裸的尸体的黑白照片。她试着拉了拉文件柜的抽屉,被锁住了。她翻遍了桌子下面的抽屉也没有找到钥匙。
她站在那儿仔细回忆。爸爸变了很多,自从妈妈去世之后,所有事情都变了。爸爸的脾气变得古怪而暴躁,他会把各种各样的东西藏起来,也开始和她变得疏远,这让她十分愤怒,她觉得他开始忘记死去的妈妈,忘记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忘记他们这个家过去美好的一切。所以被怒火驱使的她也变得鲁莽和冲动。
她启动了他的电脑。窗外忽然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她的动作僵住了,不过还好那辆车很快就从他们的门前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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