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对象当然没错,可我总觉得……”
“他勉强过那姑娘没有?”
“没有!”
“那你还叽叽歪歪干什么?”
“可我总觉得不对!”
“有什么不对你说!”
“我……我也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签字吧!”
“可是老郑,你没事怂恿他找对象干嘛?”
“干我们这行的,不了解女人那哪成?你知道有多少情报员是栽在女人手里?我可不会随便找个女人陪他练手,要练,回家和他自己老婆练去。”
“呵呵!没想到那小子在这方面的悟性还挺高?真就在十一天内把个人问题解决了。不过老郑,一个女人能代表天下所有的女人么?能搞定自己老婆就能解决所有女人的问题吗?”
“连自己老婆都搞不定的情报员,还谈什么其他女人?”
沉吟片刻,点点头,陈国华无言以对。
入冬后的山城更加阴冷潮湿,矗立在山间的梅花已逐枝开放,香气随着无孔不入的寒风,从窗缝丝丝弥散进略显单薄的斗室。
韩冰在牢中已经呆了一个月,她不知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每天没完没了写着交代材料,日子在笔尖和墨水间一点点流逝。
郑耀先和杨旭东的案子再也不用她插手,这就意味着她失去了立功赎罪的机会。被敌人俘虏过,无论你有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无法掩盖这丢人事实。直到有一天,韩冰彻底绝望了,她实在无法忍受一个问题被盘问几百遍后所带来的烦恼,踢翻桌子和审讯人员当场大吵一顿。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怎么啦?啊?”一指自己鼻子,韩冰含泪向审讯员质问,“我!1933年参加革命,1935年入党的老党员!就算我工作出现了失误,但你们看在我为党赤胆忠心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行不行?啊?行不行!”
“韩冰同志,我希望你能够冷静,再这样下去,对你本人没什么好处!”回手指指墙上的八个大字,审讯员严肃地问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相信你不陌生吧?”
“你什么意思?把我当成了什么?”
“我在请你回答问题!”
“你让我回答什么?你还想知道什么?”
“为什么你还活着!”
“你说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还活着!”
泪水在韩冰眼眶中旋转着,她盯着审讯员,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不冷静的后果很怕,随后的几天内,韩冰再也看不到一个人,每天陪伴着她的,只有清晨那一缕含蓄的朝阳,和日落后孤寂的灯光。
“为什么我还活着……”一遍又一遍询问着自己,她抬手向延安方向敬个军礼,礼毕后,已是挥泪如雨泣不成声,“我!中国共产党员韩冰!跟随党出生入死近二十年,无论是在人迹罕至的雪山草地,还是在艰苦卓绝的太行山上!我!从未动摇过自己的信仰!现在,我就用自己党籍和清白向党回答:为什么我还——活——着!!!”
梳拢自己头发,韩冰的眼睛瞄向床头那森森的铁架。
突然,顶棚传来一阵细微的叩击声……不错,那的确是摩斯电码的叩击方式,只不过声音轻微得几乎充耳不闻,就连传统的“嘀哒”,也换成了“咚啪”。若是普通人或许已经忽视它的存在了,但韩冰不同,她对这种电码有着天生的敏感性。
“姑娘,挺住!”四个简短的字,一场如同甘露般的及时雨,一曲在久旷的荒漠中,意外传来的天籁之音。
韩冰凝视天棚,泪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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