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郑耀先彻底陷入中统的全面监控,但与中统以往监控手段有所不同的是:此次对手的行动更加隐秘,更像是在做贼。郑耀先凭借机警老练,曾在调查局麾下的一处、二处内闻名遐迩,因此,能否被他察觉,就成为摆在陈浮面前的一道难题。
“3号!3号!我是总部,请报告猎物现在的具体位置。”
“中正路11号兰花餐厅,正在和一男一女吃饭。”
“注意他们的谈话内容。”
“对不起,距离太远,我们无法监听。”
“那就派人跟踪这一公一母,查查他们背景!”
“是,3号明白。”
陈浮撂下摩托罗拉电台对讲话筒,柔柔发胀的太阳穴,倾听一墙之隔掺杂水分的吊唁哭闹,皱起清秀弯弯的眉毛。
这郑老六实在过于狡猾,几天下来,他除了吃饭还是吃饭,就好像刚从黄泛区逃难过来的饥民。不过饥民也比他强,不管怎么说,饥民卖儿卖女,总会留下点什么。可郑耀先呢?仅留下一堆欠帐单,令一处同行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那些饭店的老板无一例外,都“心甘情愿”在欠条上签下名字,军统的帐他们不敢收,也没打算去收。但是中统,特别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中统大员,他们不再唯唯诺诺,围着齐东临留下的孤儿寡母,盯着他们日益干瘪的钱包,挖空心思琢磨该怎样榨骨吸髓。
整座齐家大院,现如今大人哭,小孩闹,债主口干舌燥,陈浮则被吵闹得痛不欲生,几欲死掉。将监测指挥部设在齐家大院,是她的主意。可现在,她又万分后悔自己的“突发奇想”。谍报工作需要隐秘,决不能引起旁人注意,同时谍报工作更注重让对手想不到,对于将电台架设在人走茶凉的齐家大院,曾为自己这“神来之笔”万分自豪的周小姐,现已被折磨得恨不能找根绳子上吊。
“郑老六这老狐狸,到底想搞什么鬼?那对男女为何在他身边频频出现?嗯!他这个人好色是没跑了,难道……他还是个‘兔子’?”连最不该想到的可能,都已被陈浮深思熟虑不下百遍,可见,她对郑耀先是如何的用心良苦。
“2号呼叫总部,请回答。”
“总部收到。”
“猎物正向总部移动,请总部做好防范措施。”
“什么?”
“他已经迈进总部大门,正向遗像行礼。”
“还有什么?”对于那位传说中的军统牛人,陈浮突然感觉心里有点发毛。
“他转身了……”
“你把话说完整,不要跟吃药似的一粒粒数!”
“是……他停在齐公子面前,不动了……”
“齐公子?就是那个浑身哆嗦,整天举着手,痴痴傻傻不说不笑的高君宝?”
“是。”
“会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下意识,陈浮在头脑中闪出“斩草除根”的念头。
“他掏出十块钱塞给了齐公子……”
“这种破事你也拿来当情报?混饭吃吗?”
“不是的……他还掉了两滴眼泪……”
实在忍无可忍,陈浮顺手关闭了电台开关。难得的世界清静,电台内外,再也没人骚扰她耳朵了。“我手下都是废物!”她深深地自责,“这么多人,没一个能上台面。”咬着牙,低头生了阵闷气,最后却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再次极不情愿地扭开开关……
出了齐家大院,郑耀先左右看看,挥手叫过一个报童,顺手买了份《中央日报》。在报纸的夹层,有一张纸条,上写:“立刻动身去机场。”这是戴雨农的笔迹,他很熟悉。将纸条嚼碎吞进肚子,就在这时,报童稚嫩的嗓音再次响起:“看报喽!看报喽!新出版的《中央日报》!军统戴先生专机于昨日坠毁在南京岱山……”
“嗯?”赶紧将报纸翻来覆去仔细查看,一行醒目的标题,令他目瞪口呆。“老头子下手太快了……”手捧报纸足足站好一会儿,脸上渐渐愁云密布。掏出一根香烟,点燃狠吸几口,“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军统马上要群雄割据天下大乱,我还没做好应变措施,该怎么办呢?唉!老板哪老板,你就不能等我回来再死吗?”丢掉香烟,使劲碾了碾,便头也不回赶往自己住所,招呼了杨旭东和江欣,驾车向机场匆匆驶去。
“1号呼叫总部,猎物已乘车离开,目标是山城机场。”
“机场?”陈浮将听筒紧紧按在耳朵上,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他去机场干什么?没听说二处有什么大行动啊?难道想逃跑?不会吧?还没玩儿,他就认输了?郑老六什么时候变成了丧家犬?”
郑耀先的心思不容易被人猜透,特别是女人,一旦踏上他心田,就如同迈进了雷区。郑耀先到底想什么做些什么,陈浮认为采用正常人思维去衡量,十有八九是和自己的大脑过不去。所以,她决定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的方式,恭候郑耀先的自我表现。但是接下来,有关郑耀先的消息,却着实令她如坐针毡。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