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两人,方待越栅踏入。
那知,村内所居之人,早已听见他俩的笑声,注意上了。
故此,当两人奔到村前,尚未超栅,突由栅内,飞快的迎出两条人影,前面一人,更已发话喝道:“何方朋友,深夜驾临,贫道衡山浮沙子在此迎候!”龙渊心知行藏已露,干脆停步不进,伫立以待。
那两人一掠数丈,停身在两人身前一丈之处,对龙渊风兰打量一阵,乃瞥见风兰右手所提花蓝,敞声哈哈一笑,道:“请问姑娘可是来自武夷,但不知武夷婆婆,与姑娘怎的称呼?”
风兰先闻得那人自报姓名,便觉得耳热,闻言一看,只见那人年约六旬,一身灰布道袍,长及膝头,云履白衬,身背单剑,面圆多肉,额下黑髯又长又浓,一双电目,精光四射,分明内力十分深厚。
心中一动,脆笑一声反口问道:“你可是老道叔叔吗?我是兰儿哇,老道叔叔不认得我了吗?”那老道闻言,仰天哈哈朗笑,道:“兰儿嘛,要不是婆婆的花蓝,老道叔叔可真不敢认了。黄毛丫头十八变,这话真是不假,兰儿,你不看你现在长多大了啊!”风兰“啐”了一口,一掠欺进,伸手便拉那老道的黑髯。同时,口中还嚷道:“老道叔叔,你还是一样老没正经,看兰儿不拉下你的假胡子来!”龙渊一皱眉头,暗暗好笑,这一老一少,真叫做棋逢对手,一般的顽皮好耍!却见那老道,“哈”“咳”了两声,挫身挫腰,转到风兰背后,伸手反抓住风兰的后飘长发,边抓口中也嚷嚷着,说:“好丫头,你要拉老道叔叔的胡子,老道叔叔也得拉拉你的小辫子尾巴,看谁……啊,啊,小辫子呢!”
原来,那老道转到风兰背后,看清风兰根本就没梳辫子,方才这般说法。
风兰一把抓空,眼前失去老道身影,知他已转到自己背后,不等他手爪伸到,扭头一摆,“唰”的一声,将长发摔到前面,脚下“倒踏莲步”,大转身“五凤朝阳”,“呼”的一下,左掌电般伸出,向老道胸前黑髯抓去。
这一串动作,轻灵快捷,姿态曼妙,龙渊看了暗暗点头称赞,老道却大吃一惊。
皆因,那摔发转身探掌,虽极平常,但难得的不但如电闪,更且劲风呼呼,凌厉至极。
若内功没有相当火候,真力何能运用得如此纯熟?竟达发上梢后!
故此,那老道不等风兰纤掌迈近,跺脚后退一丈,双手在胸前一阵乱摇道:“慢来,慢来,多年不见,小兰儿不但只长大成人,一身功夫,怕不也得了婆婆真传,老道叔叔自承已年老力衰,再闹下去,怕不要被你拉光胡须吗?”
风兰“嗤”的一笑,瞟了龙渊一眼,转对老道说道:“老道叔叔,你不在衡山享福,到这儿做什么啊!”老道顺风兰目光,对龙渊一看,见龙渊面容虽丑,却生具一付百年难遇的上好练武骨格。
只是,凭他那一付老眼,却又察看不出,龙渊曾练过武功,若不是适才在暗处,窥见他的身法奇高,简直就以为,他是个落魄的游方学子。
一时,心中惊疑,拿不准龙渊,到底有多少份量。
闻言,先不作答,反而问道:“这位秀才,即|既与你兰儿同来,想必也是会‘三下子’的人。兰儿怎不为老道叔叔介绍介绍哇?”别人都说“二下子”这老道偏多加了“一下子”。
龙渊庄重沉稳,暗中好笑,却不显出。风兰顽皮,早已笑弯纤腰,好半晌才忍住,指着龙渊,说:“他,岂止会三下子,本领可大着呢!”说着,对龙渊招招手,说:“龙哥哥,我为你介绍介绍,这位是我的老道叔叔,江湖中顶顶有名的大侠客,衡山派长者之一,人称笑面黑髯浮沙子,……”笑面黑髯闻言,嚷嚷道:“得,得,我的好侄女,别给老道叔叔高帽子戴啦!”风兰脆声一笑,又道:“这位是我龙哥哥,姓龙名凌云,以后老道叔叔可得多多照顾,他也是刚出道呢!”浮沙子伸指划脸,羞她道:“好丫头,真不害躁,龙哥哥就龙哥哥,还什么你的我的,难道还怕我老道叔叔,抢你的龙哥哥不成!”龙渊面对这一老一少,少的是百无忌禁,当着外人面前,叫唤得那么好听亲热,老的是故意调侃,刻意玩笑,顿时羞得红了脖了,赶紧上前见礼,垂头不语。
只是,龙渊心头确也甜蜜蜜的,深深被风兰的柔情感动。皆因,若非风兰已有决心,深中了爱苗,则无论她多么天真,也不会对外人说出这种话来。
风兰听了浮沙子调侃,玉颊上微泛羞红,偷眼瞥见龙渊的尴尬模样,却又“嗤”的一笑,乱以他语,道:“老道叔叔,那位是谁啊?”浮沙子“呵”两声,拍拍自己后脑袋,点手招过与他同来的青年,道:“兰侄女,这小子是老道叔叔的徒弟,名叫焦仁,虽然大你几岁,功夫可不如你,不过,你以后还得委屈委屈,尊他声师兄才对呢!”
风兰瞥了焦仁一眼,只见他身躯高大,虎臂熊腰,浓眉环眼,一身密扣劲装,更显得十分雄壮。
遂福了一根,唤声“师兄”,又与龙渊介绍。
那焦仁早在一边看了半天,心里对龙渊可瞧不起,纳闷为何这美若天仙的娇艳师妹,会喜欢这么个又丑又弱的小子!
焦仁淡淡对龙渊抱了抱拳,算是见过,却对他师父浮沙子放开洪钟也似的喉咙,道:“师父,师妹远来,您老人家怎的也不让师妹进去坐坐哇!”浮沙子“叭”的一声,打了自己后脑一下,嚷道:“你看你这个糊涂劲儿,还不如傻小子聪明哪。唉!兰侄女可别见怪,老道叔叔愈老愈不中用了,快里请,快里请!”说着,举手让客,逗得风兰与龙渊两人,想笑又不便笑,不笑又忍不住。
浮沙子见他认真,可又哈哈笑了,边笑边道:“好小子,倒蛮知礼数的,难得难得。”焦仁暗“哼”一声,心里头直骂龙渊酸腐,也不理他,径自大踏步跟在他师父身后。
龙渊走在最后,四人翩然入村,只见村头上一所房舍,土墙半倒,室内明间,灯火通明,正有几位道人,围坐一起,似在商议什么事。
四人鱼贯而入,浮沙子哈哈笑着,一一介绍。
龙渊与风兰上前一一见礼,只见正中为首一名,相貌其古,鹤发白须,面如重刺,一望而知,功力精深。正是众人之长,衡山派首席长老——“三阳剑浮云子”。
另外两人,一名“浮风子”,一名“浮士子”,均是浮沙子师弟,皆已年逾六旬。
那“浮风子”右袖虚悬,似无手臂。“浮士子”左耳听不见。想是被人削去。
他两人,一般的面色冰冷,见龙渊两人对他们行礼,淡淡的客气一句,便不多言。
龙渊心知他两人早年可能遭遇到什么挫折,养成了自卑偏激个性,不但不以为意,反暗暗代两人惋惜。
风兰性傲好胜,那受得了,刹时面色便阴了下来。
浮云子位列衡山派长老首席,为掌门人浮尘子的师兄,不但剑术精绝,阅历见识也无不高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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