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杀出天牢,只见天边一抹红云,火光隐约可见。戴均大喜说道:“皇宫起火啦!”只道教主攻打皇宫已告得手。
话犹未了,一彪军马已经杀到这条街上。在前面边战边走的是天理教的一批弟子,在后面追赶的是甲胄鲜明的御林军。御林军是打着火把迫来的,照耀得如同白昼。为首的军官大呼道:“前面是劫天牢的叛党,想必是与教匪串通一气的。好呀,在天子脚下,胆敢如此胡为!将他们给我一网打尽,一个也不许跑掉!”
戴均惊疑不定,御林军大举出动,却不是去救应皇宫,而是在街道上捕人,看这情形,只怕皇宫那边的战事有点不妙。
御林军的马队横冲直闯过来,乱箭齐发,天理教弟子都有武器,舞动刀枪防身,伤亡还不算多,那批逃狱的囚犯给射杀的却是不少。尉迟炯蓦地一声大吼,非但不跑,反而迎着御林军杀去,喝道:“好呀,我尉迟炯给你们派阎王帖子来啦!看是谁杀得了谁?”
前面几骑快马风驰电掣般地冲杀过来,眼看就要从尉迟炯身上踏过,尉迟炯往地上一伏,使出“滚地堂”的功夫,刀光霍霍,专斩马足。他的“滚地堂”功夫高明之极,浑身就像圆球一般,盘旋腾折,腕、肘、胯、膝、肩、掌,不论身体哪一部分,一触着地就能立即腾起,躲闪奔马,马蹄踏不着他,反而给他砍断。转眼之间,前头的五骑快马都已给他砍倒,马上的骑士变了滚地葫芦,也都丧命在他的刀锋之下。
京城的街道虽是比普通城市的街道宽敞,但也只能容得五匹坐骑并排行进。尉迟炯砍倒了五人五骑,街道已是受到了阻塞。
祈圣因号称“千手观音”,此时也在施展她的暗器绝技,她接获了御林军射来的乱箭随手甩出,箭箭穿喉,转眼间也射毙了十多个军士。
为首的军官大怒,舞起大刀防身,喝道:“给我冲过去,把他们踏成肉酱!”他身披重甲,只须保护咽喉与面门两处,利箭便不能伤他。祈圣因连发三箭,碰着他的甲胄就给弹开去。后面的御林军不知前面已经落马的同伴是伤是死,本来不忍从同伴的身上踏过的,但在领队军官的命令之下,也只好纵马向前。此时双方的距离又接近了好些了。御林军改掷长矛,长矛比箭当然有力得多,天理教的弟子能够拨落乱箭的未必能够拨开飞矛,伤亡也就是更多了。
江海天接了两支长矛,陡地跳出街心,霹雳一声喝道:“给我滚下马来!”长矛飞出,从那个御林军统领的前心穿入,后心穿出,果然应声落马。这个统领是披着重甲,胸前还有护心铜镜的,但双重甲胄,却也挡不住江海天神力的一掷!
江海天第二支长矛飞出,喝道:“这支长矛,只挑你的头盔,要命的快跑!”只听得“当”的一声,另一个副将的头盔果然给长矛挑落,矛头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铲过,将他的一大丛头发铲去,但却丝毫没有伤着他的皮肉。
这个副将吓得魂飞魄散,摸一摸脑袋还在脖子上,拨转马头便跑。江海天喝道:“这两个人是你们的榜样,要死的就来,要活的快走!”这队御林军见尉迟炯、江海天等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当真赛似催命阎王,早已吓得慌了,如今又失了首领,有谁还肯拼命呢?当下发一声喊,全都跟着那个副将拨转马头逃跑。江海天手心捏了把汗,此时才松了口气。要知寡不敌众,那队骑兵倘若敢冲过来的话,江海天纵有天大本领,也是难挽狂澜。
情势暂得转危为安,天理教的一个头目上来参见戴均,兀是上气不接下气。戴均待他喘息稍定,问道:“教主怎么样了?”那头目道:“教主有令,叫弟兄们火速从北门冲出,到黄村会合。”黄村是一个离城约百里的小村落。张士龙从滑县带来的三千援军驻扎在那儿。
戴均大惊失色,说道:“皇宫之战失利了?”那头目道:“阎进喜临时变卦,皇宫中伏有火枪队,咱们又没有后援,只能暂且撤退,再待时机。”戴均道:“教主可平安无事?”那头目面上变色,迟疑答道:“我,我不知道。”他是因为见林道轩走过来听,是以不敢说出实情。
原来林清本来是约好太监刘全、阎进喜二人作为内应的,不料阎进喜知道张士龙的援军已被隔断进不了城的消息,看来大事凶多吉少,深怕事败之后,株连九族,于是遂瞒了刘全,私自告密。皇太子旻宁(即后来的道光帝)颇有胆略,立刻统率禁卫军并征召各王子的家丁在皇宫布防、迎战。刘全发动了少数太监内应,给旻宁当场捕杀。禁卫军中编有一队火枪队,这是当时最厉害的火器。
林清的天理教徒虽然骁勇善战,但一来对方预有埋伏,二来是血肉之躯难敌火枪,三来他们是利于速战速决的,一攻不下,御林军的大队人马便会开来。在这样情形之下,林清为了要保存一部分实力,只好下令突围。
那头目道:“教主叫我带领一队弟兄到这边接应你们,不论劫狱是否成功,都得马上撤退。好在你们已经成功了。”
众人听得这么一说,都是急于要去协助林清突围,当下由那个头目带路,向北门杀出。这一支队伍人数虽少,好手却多,尤其尉迟炯更是勇猛绝伦,当先开路,有如疯虎一般,官军挡者辟易。
杀到北门,只见城门早已打开,城墙下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有一小队天理教部队陷于苦战之中。原来北门的防御较为薄弱,林清事先曾打听清楚,故而下令从北门突围。这一队是殿后部队,守城的兵士是早已杀散了,但却碰上了御林军追上来的前头部队。
御林军这支前头部队比他们的人数约多三倍,距离还不算太过悬殊,尉迟炯等人一轮冲杀,就杀出了一条血路,御林军不知道他们在外面有否埋伏,不敢追出城来。
林道轩惦记父亲,向一个认识的教中香主打听消息,这香主道:“他们抢到了御林军的十多匹好马,龙香主、马香主他们已经护送教主先往黄村去了。”
这话在旁人听来不觉什么,林道轩听了却是不禁有点惊惶,他是深知爹爹的性格,林清是个遇难当先,赴义恐后的人,照他平日的为人,他是应该留到最后一个才出城去的。那香主安慰他道:“教主是我们迫他上马走的,轩哥儿,你不用心急,赶到黄村就能见着你的爹爹了。”林道轩心想:“我爹爹既然能够骑马,大约不会有事。但以我爹爹的脾气,龙香主他们又怎能迫他上马?”不过,他虽然仍是有点惊疑不定,也只好暂且相信了他们的说话。
江海天一手携了林道轩,一手携了李光夏,帮他们一把力赶路。尉迟炯夫妇与他们同行,宇文雄紧紧跟在后面。他们这几个走得最快,不久就把大队远远地甩在后面了,尉迟炯认得去黄村之路。
尉迟炯回头一看,后面已没有人,忍不着说道:“江大侠,你这次救了我的性命,我是深深感激。但我忍不着要骂你的大徒弟,他妈的这小子真不是东西!”
江海天大吃一惊,说道:“叶凌风怎么样得罪你了?”尉迟炯道:“岂只得罪,我这条命都几乎送在他的手里!那日我在曲沃,身上受了伤,遇见了他。他不帮我不打紧,反而把我推下来。我就是因此才给贺兰明捉了去的!”
尉迟炯说了曲沃之事,祈圣因道:“如此说来,这就益发无疑了。”尉迟炯道:“无疑什么?”祈圣因道:“大哥,叶凌风几乎害你送了性命,也几乎害我送了性命。江大侠,我知道叶凌风是你的内侄,又是你的掌门弟子,但这件事情,我却是不能不对你说了!”
江海天涩声说道:“我这次前来京师,就正是为了叶凌风之事,要向你们查询真相。请说。”
祈圣因道:“江大侠,你知不知道我在你家住过一晚,有人向鹰爪通风报讯,第二日我出了你家家门,就遭受鹰爪围攻,几乎丧命之事?”
江海天道:“内人都对我说了。听说你疑心宇文雄是奸细。此事真相端的如何?”
祈圣因再次向宇文雄道了歉,说道:“过后我才知道是冤枉了你的二徒弟,真正的奸细是你的大徒弟叶凌风。”
宇文雄又惊又喜,道:“什么?是大师兄!祈女侠,你,你怎么知道?”宇文雄赋性忠厚,此时他喜得自己洗脱罪名,但大师兄竟是奸细,他却是做梦也料想不到的。
祈圣因道:“叶凌风掩饰得非常之好,但那晚之事,他却也露出了两个破绽。宇文少侠,你还记得吗?那晚你师母叫你大师哥去东平镇执药,叫你去给我借一匹坐骑。因为你的大师哥是要到东平镇的,所以我要托他一件事情,我有一位朋友约我在东平镇聚会,我不知道这位朋友来了没有,因此托你大师兄在东平镇顺便给我打听一下。”宇文雄道:“不错,是有这么一件事。”
祈圣因道:“这位朋友就是第二日恰巧及时赶至,救了我的性命的那位岳舵主。他名叫岳霆,是我丈夫的结义兄弟。”歇了一歇,祈圣因回头对江海天道:“说到这里,我又要代岳霆向你赔个罪了。岳霆救我之后,曾到你家大闹一场。这都是因为我当时已经伤重昏迷,只来得及和岳霆说一句话的缘故。当时我和岳霆未曾详细交谈,在我的心中,还只道宇文雄是奸细的。岳霆只听了我这一句话,就去向你的夫人兴师问罪,实是不该。”
江海天喘着气说道:“过去的误会,不必提了。请你快点说这件事的真相。你刚才说到叶凌风受你之托,那晚到东平镇去打听岳霆来了没有的。”江海天的内功是天下第一,此时说话竟然不禁喘气,可以想见他内心的忧急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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