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亡了。
墨染青从出了正厅到大门的这条廊道上,都在反覆唸着这句话。
这便是她一直以来深深藏着、殷殷盼着,小心计画的事,而在这一天,真的实现了。
她一直以为是个奢念。
因为墨家太庞大了,也太严谨了,虽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败絮的那些放在世人眼里,其实都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她一直苦寻不到这个家的错处和把柄,之所以会除掉二皇子,一方面也是希望墨规年会狗急跳墙。
而墨规年确实急了,动了除去太子的心思,墨染青等啊等,等他哪一天动手,她便充当揭露马脚的那人,让他和太子鷸蚌相争,自己和于昊渊坐收渔翁之利。
结果,没等来行害太子之名,反到等来了一个谋逆大罪。
这个罪名无可饶恕,能将墨家连根拔除;这个罪名也千钧重负,压在她的心口,整个人快喘不过气来。
脚下的这条走廊就此越发漫漫无尽,足以在她穿过的途中忆起冗长的生长足跡,也足以将眼前正在发生的悲剧放到最大。她无可避免地听到周遭人们的哭喊,还有那就站在不远处,她想视而不见却仍瞥到的、红着眼一动也不动的墨蓉青。
来时造访的怡然院,已经被摧残得不成形态。
这些结果都是她早就预知的,今日才会提前过来好好做个道别,所以她现在一定可以不心虚不心愧也不心软的……墨染青以为扬起的是快意的嘴角,谁知却如此苍凉。
双脚更是不受控制地疾奔起来。
人是个矛盾又复杂的感情动物,恨之入骨的同时却又深深羈绊。她衝出了大门,被外头戒备的士兵误认是哪条漏网之鱼,被持剑针对,她却像如获新生的深吸一口气,又如释重负的吐出。
结束了。
都到此为止了。
「祈王和墨家谋反!你们听说了吗?祈王欸……怎么可能!」
墨染青正想心平气和地对惶恐的士兵们说句不碍事,如浪涌至的民论却在这时从头至尾灌了她一身清醒,事情还没结束。
还有一个人。
「娘娘要回宫了吗?」随行的护卫上前询问,却见女子神色突然慌张起来,将一个士兵赶下马,自己跃上坐骑。
「别跟过来!」她也不管掉落的头饰不合宜的着装,就这么毫无仪态可言得像一阵风离去。
眾人愕然在原地。
但他们心思很快被转移到另一头,太尉府大门前,墨家人在秦仲川牵领之下一个个走出来,由墨规年为首,身后接着一干男女老少,民眾的声音也同时涨到最高点,为了不让场面混乱,士兵忙着先去接应。
接下来便剩押解回刑狱的步骤了。秦仲川朝指挥的将领交代注意事项,一顿,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念妃娘娘呢?」
将领指随手一指,「不久前骑着马匆匆离开了。」他打算来清点犯人人头,忽闻身后一声马鸣,小公爷的身影在飞扬的尘土之中,朝他指的方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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