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目光偶尔交汇,不必多说半个字,甚至不必做半个动作,自然而然便能领会对方所想。
这样的感觉当然很好。
江雪溪一手支颐,静静注视着景昀。
景昀则状似无意地看向大殿中一个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这个老人有一张熟悉的面容,尽管从前景昀见到他时,他还没有这么衰老。
萧皇后的葬仪,由他料理。
衡阳公主封号,由他主持。
那个时候,他还是秦国的礼部尚书,而景昀是接旨的衡阳公主。
景昀静静注视着他。
他也静静注视着景昀。
二人都认出了彼此。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景昀依旧坐在宝座之侧,长睫垂落目光缥缈;王先生也还是坐在殿角,从容不露半点惊惶,甚至连他身侧的年轻人都丝毫未曾察觉到险恶的形势,依旧茫然不知地努力伺机观察殿内。
正在这时,诚挚念诵贡品的使者终于口干舌燥地结束了本国表忠心的环节,下一位使者站起来,接替他进行这项活动。
那位使者起身,然后大声道:“天君,小臣前来时,我国主精心挑选出六名国中绝色美人,希冀献于少君为婢为妾。”
西域十二国每每事先打探教主这一年的喜好偏向,在临行前大做准备,且教主欲令少教主出席夜宴一事并不是秘密,甚至教主自己还有意无意推动消息外传,使得西域十二国国主能够轻易探听到消息。所以教主对此倒并不感觉惊讶,只在暗影中半衔了一缕笑意,望向江雪溪,等待爱子做出回应。
江雪溪猛然回神:?
景昀闻声抬首:?
二人同时抬眼,目光正巧在空中短暂交错一刹。
刹那间景昀透过江雪溪面容之上笼罩的那层暗影,看见了江雪溪微颤的眼睫。
“不必了。”江雪溪淡淡道。
他说的很快,全然不假思索,快到了有些慌张心虚的地步。只是因为他的语气太过平稳,声音太过宁静,因而没有被人察觉到半分不妥。
唯有殿内能够看破他面上暗影的两人察觉到了这一点,情绪却截然相反。
他的心虚与慌张因何而来?
究其根本,不过是因为他对面坐着景昀。
教主眉宇间隐现不满的神色,那份不满自然不是对着江雪溪。
景昀淡红的唇角轻轻抿起,像是有点想要发笑,却又极力忍住。
殿下那名使者慌张起来。
历来西域十二国献上的贡品,教主纵然不想要或是不喜欢,只管弃置于库房中便是,从不开口驳回。
这些小国畏惧于魔教威势,献上贡品以表臣服,方能换来平安。若是令他们不必献上贡品,反而要惶惶不可终日。
江雪溪知道这一点,仍然选择拒绝。
他过后自然要另花心思安抚,但对于他不情愿的人或事,江雪溪一向不愿勉强自己。
景昀目光流转,望着对面的江雪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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