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兮倒是不以为意,你看孩子小,你以为他们不懂,可实际上很多事情,孩子说是不懂,却又看得比大人还有透彻……
因为他们的单纯,会让他们能够一针见血,果不其然——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呢?她都活不下去了啊,死了还要被人骂吗?如果她不应该死,她去死是一个错误的话,那就应该去骂逼死她的人啊,佛祖不是说要讲究因果吗?她那个没担当的丈夫才是‘因’吧?”
“倘若她的丈夫像我和大哥的阿耶一样,那她就不会死了呀,没人逼她死,她就不用死了,那就不用被骂了,不是吗?”二皇子最后摇了摇头,作出了结论,“我不理解。”
二皇子的声音还有着小孩的天真烂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当时听得就很不高兴,心里很不舒服,不过没关系,她们最后都被阿娘罚了,阿娘叫她们回去抄书,把那什么《论语》哪个公篇给抄一百遍。”
“《论语·卫灵公》”湛兮说。
“啊对对对!就是这篇!小舅舅你怎么知道?”
“因为卫灵公篇中有一句很著名的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后来被提炼为推己及人。”湛兮摸了摸二皇子的脑袋,“推己及人,不强加人,乃仁恕之道。不能体谅他人的痛苦,高高在上地肆意对死者评头论足,认为死者蠢笨,要该如何如何才是对,这未尝不是一种霸道的强加,此非仁恕之道。”
太子仿佛陷入了思考中,而二皇子听着听着,眼睛渐渐睁大,然后,湛兮听见他发出了学渣的惨叫——
“不!小舅舅,我们不要说这个!昨天晚上那把大夏龙雀刀的来历你还没说完我就睡着了,我们现在继续讲故事吧!”
湛兮:“……”大虫儿,快,去抱一下你大哥,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吸一点谋智过来。
二皇子本来缠着湛兮非要湛兮给自己把大夏龙雀刀的来历的来历说完的,但回到帝都后,又听说他阿耶要见那安守道人一面,二皇子立即决定跟过去旁观吃瓜。
他很好奇大夏龙雀刀背后的故事,但是那个安守道人不一定能活得过今晚,这个瓜过了这一村就没有那个店了,而小舅舅却不同,谁叫湛兮是他的小舅舅呢?小舅舅是跑不掉的!所以龙雀刀的故事可以随时听!
“小舅舅,趁着现在你还有时间,你赶紧酝酿酝酿,看看下次给我讲龙雀刀的时候,一定要绘声绘色,要比郭小福讲得还要好!”
这理直气壮的要求啊,听得湛兮无奈地拍了拍额头:“……”
一抬眼,湛兮发现太子刚刚似乎偷偷地笑了一下,他瞪眼看过去,太子咳咳了一下,端正了一下身子,站得笔直,平静地回视湛兮。
湛兮:“小太子,你刚刚笑什么?”
太子沉默了一下:“……终于不止是孤被於菟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湛兮:“……”好吧,难为你了青雀baby!
二皇子似乎察觉有什么不对,兴冲冲的脚步一停,回头看来,狐疑地来回打量他们两个:“大哥,小舅舅,你们干嘛走那么慢?你们是不是在偷偷摸摸说我的坏话。”
“怎么会!”湛兮立即露出了一抹“核善”的微笑,“我们也急着去见识见识那位传说中的会稽公主呢,走吧走吧,走快点。”
二皇子仍是有些怀疑,但是他没能从湛兮笑眯眯的脸上和太子坦然自若的脸上看出什么来,最后只能将怀疑压下,挠了挠脑袋,决定揭过此事。
曹穆之看着湛兮领着两个孩子浩浩荡荡地过来了,忍不住挑了挑眉,笑道:“怎么?你当宫里头这是要给你们几个毛孩子唱大戏呢?嗯?”
“唱大戏哪有这玩意儿有趣啊,”湛兮笑嘻嘻地接上,“唱大戏那怎么唱的不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吗,哪像现成的戏,充满了神秘的任意性,简直该死的迷人!”
曹穆之:“……”有时候她是真的很想把金童子这张嘴给粘起来。
永明帝早已习惯了湛兮这“充满了神秘的任意性”的小嘴,笑盈盈地冲他们招了招手,让他们过来坐着,对曹穆之说:“由着他们吧,孩子也大了,也是时候要接触一些事情了。”
“可以留下,但你们不许乱说话,尤其是你,金童子!”曹穆之说着,着重点了点湛兮的嘴巴。
湛兮做出明白的表情,捂着嘴夸张地冲曹穆之眨眼间,把她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
湛兮其实对那位的荒淫无道、嗜色如命的,肉眼看着就已经注定会遗臭万年的会稽公主挺感兴趣的,不过原身的记忆中没有她的模样,想来原身是没有见过她的。
曹睿之之所以知道这位会稽公主,还是在逛花楼的时候,偶然听了那些为酒色所迷的男人心满意足
后,勾着花魁的下巴,又揉了一把对方似遮未遮的丰韵,放浪地说了一句:“宝贝儿真令人食髓知味,我算是懂得那会稽公主为何嗜色如命了,实在是这色啊,太诱人了!”
就因为这样,曹睿之记住了这个会稽公主,兴致来了的时候也向他狐朋狗友张运礼打听过几句,张运礼比曹睿之年纪大,自然知道得更多一些,于是乎曹睿之就知道了会稽公主的声名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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