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死,才能全然让人安心。
她在数日前看到李彪密表后,心中便已了然。
无论是李彪的意思,还是元恪的意思。
无论这样的证据是真或是伪,都不再重要。
她应该感谢他们替她做了正确的决断。
她想起阿岳从前给她讲过的汉宫旧事。
废帝刘贺带入宫城中的百余名心腹具被霍光下令推入午门外斩首。
其中一人大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阿岳说:"这显然是一场未经详陈的政治阴谋,而非一个荒唐废帝的故事。"
彼时,韶华正伏趴在水榭边,执一柄刀扇。数着池中漫游的锦鲤心不在焉:"是吗?如果正如你所说,一天之中要做几十样坏事,想想确实也挺难的。"
阿岳难得微笑,此时却笑说:"其实好坏事都无妨,史官的笔也有自己的倾向。我们总归是局外人,无法变成他。只是,能做青史中留下一笔的人,就已是很好了。"
晚间她烘头发时,又想起这个故事来,遂召来阿岳问:"那你以为他因何而被废?"
阿岳说:"用争权夺利来总结都太过客观。于他自己而言,大约是太过急躁不知收敛,惹恼了霍光。不过归根究底,最本质的原因,是他心腹临死前的喊话。"
她被暖暖的一烘,已然昏昏欲睡,此时已经想不起来了。
临睡着之前只听阿岳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就失败在这八个字上头。"(注2)
韶华现在回忆起来,只记得那日白天下过一场雨,雨停后却依旧闷热。
看着满池含苞待发的荷莲,一大片一大片的荷叶延绵,一片桃红柳绿。
才知春已过去,盛夏已至。
御驾于七月抵洛,正是韶华的生辰。元宏为她准备了一只十二瓣盛放的金莲花冠。
册后典仪具已完备,只等待吉日降临。
元宏亲自为她试妆。一会儿描眉,一会儿铺鹅黄,而后终于梳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勉强为她试戴了莲花冠。
莲冠很重,据说要在礼佛时戴上半日之久。
元宏说:"忍一忍罢,只一日庆典而已。"
韶华郑重的点点头,"我一定忍耐。"
元宏揽着她往铜镜中看。
一面镜子,两张笑靥。半生夙愿得以达成时,幸福溢于言表。
两人一时无话,而后又忽然都笑了起来。
皇帝大婚亦尊六礼:纳采、问名、纳征讫,告圆丘方泽及庙,加元服。
时,冯熙冯诞二十七个月丧期毕。冯家人除了因丧妻而为妻加服齐衰的冯夙以外,具都已除服,都换好了新装,前来参加册后的吉礼。
冯诞的长子冯穆业已在除服后迎娶公主为妻,作为崭新的驸马都尉,座次具靠前。
是日,皇帝临轩,命太尉,皇帝长弟咸阳王元禧为使,司徒副之,持节诣皇后行宫
东向奉玺绶册,以授中常侍。
皇后冯氏受册于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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