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盂树从口袋里摸出一管药膏,就是他刚才下楼去房间里拿的。
他说着风凉话:“我说过只有这个管用,你看看你涂医院开的,现在变这样了吧。”
黎青梦经过当下的那个当机,立刻迅速把腿往后撤,从他手中抽离。
“你还躲。”
他很强硬地握住她缩到凳子里的脚踝,轻而易举地拽出来,但力道并不粗暴,又让她无法逃脱。
脸皮一瞬间红到滴血,觉得被冒犯,可是这种冒犯又是为了她好,让她发作都没底气。
她只能转变政策,不和他硬碰硬,放软语气说:“行,我知道了,你把药膏给我吧,我回去就用。”
康盂树充耳不闻,直接拧开盖子,挤了一点在手指上,往她小腿上看着像是腐烂的肉上涂抹。
他的手指有常年开车长出的老茧,粗糙地贴着软肉,从创口的最外圈打转。
创口的形状像一片深色漩涡,而他的手指正延着这片风暴一起堕进中心。
药膏冰凉,效果也立竿见影,她几乎是即刻感觉到它作用在皮肤上的麻痒,然而在他手指的指挥下,这份原本痒度只有一的水准直接飙升到十。
因此,她忍耐到太阳穴都在紧抽,却还是走漏,不小心泄出哼声。
停在她腿上的手指一顿。
康盂树捏了捏她的肉,大概以为她只是受不了药膏的刺激,低声说:“忍一下。”
黎青梦咬住嘴巴谨防再次发声,更强烈地往外抽着腿。
“够了……我自己来!”
康盂树终于松开了手。
他直接由蹲姿往后席地一坐,手撑着地面,视线还是在腿上徘徊。
“药膏就像我刚才那样抹就可以,早晚各一次。这管是我妈之前用剩下的,没多少了。你回头按照这个包装再去药店里买,记住了没?”
黎青梦说着啰嗦,赶紧将裙子的摆放下去,挡住他的视线。
结果他又费劲地蹲起来把裙子撇开。
“——你耍流氓吗!”
黎青梦恶狠狠瞪他,垂下来的发丝掩住了绯红的耳廓。
康盂树又笑回地上,慢条斯理地解释:“你别忘了刚涂过药膏,想全蹭到裙子上?”
黎青梦咬牙:“无所谓。”
她执拗地又把裙子放下,盖住皮肤,哪怕蹭脏把裙子扔掉都无所谓的架势。
她介意的不是像被揩油的小女生那样露皮肤,而是这样不堪的皮肤,并不该示人,尤其是在康盂树面前。
可是,他却用行动摆明了不在乎。
即便刚才是用嫌弃的口气说要给自己上药,嘴角还是轻轻上挑的,那种伪装出来的嫌弃,比坦荡的温柔更让她无法忽视。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副未风干颜料的画作,被他一把掀开了陈列的画布,这个不遵守规矩的过路者,好奇地伸了一下手。
于是他们谁都没想到,一个手印就这么被摁上了。
她不习惯这种痕迹的侵入,觉得懊恼,后悔,恐惧。完美被打碎,无法再回到往日的无暇,算不算一种毁灭?
她不再是被她自己支配的作品……这怎么可以?
黎青梦低着头胡思乱想时,康盂树依旧坐在地上,头往后仰,瞥了一眼墙上的电影画面。
“放完了……”他心不在焉地说,“你刚刚看到结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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