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过去了一年半左右,我已经逐渐习惯了奈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也不再拦着她进我的实验室。
因为我不喜欢跟别人打交道,所以我没有任何医学助理,她偶尔会给我打打下手。
她一点都不细心,经常闯祸,我也经常训斥她,所以我那时候还在想,如果我以后要换个医学助理,一定要个细心的。
可是她走之后,我再也没有找到一个比她更合适的助理。”
“我跟奈恩在一起呆的时间越久,我越觉得她怪怪的。
因为她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两天,再回来就会非常憔悴,而且胳膊上的青筋还会变重。
虽然我看不到针孔,但我再清楚不过,那是反复抽血注射后才会出现的静脉性状。”
江栾说到这,又把手揣进兜里,不用猜,肯定是在抚摸那个小盒子。
“但是我真是太迟钝了,根本没当回事,也没有精力去刨根问底。
因为那时候刚十四岁的我,解决了一个医学界的难题,名声鹊起,夏里特医学院的顶尖导师找到我叔叔,希望我能直接到他手下去攻读博士学位。
那可是德国顶尖的医学院校,是全世界医学生梦寐以求的学府,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去求学的前一天晚上,去找奈恩告别。
那个时候我就被研究绊住,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过她了。
所以我看到她开门时那张憔悴的脸和瘦了一圈的身体,第一时间都没敢辨认。
我问她:‘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对我笑得一如平常一样,‘没什么,最近流感太严重,一直没好。’
我不疑有他,因为她一向壮得像小牛犊,生命力旺盛得要命,所以我根本没想到,那一面是我能见到她的最后一面。”
“那晚,我站在她的小屋里,挥斥方遒地对她讲述着我伟大的研究计划。
‘我要成为最顶尖的医药师,我要研制出不可能的药!’
接着我问她:‘你的愿望是什么?’
她扯着苍白干裂的嘴唇,朝我大笑道:‘我的愿望,就是让你成为最顶尖的医药师!’
我那时候有点生气,我觉得她在耍我,于是愤愤地埋怨她:‘这是我的愿望,怎么能算你的愿望呢?’
她摇摇头,笑着说:‘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能开心,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陆浅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跟她刚才说的话差不多吗?
命运真是奇怪,明明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却处处都是对方的影子。
“临走的时候她问我,能不能亲她一下。
那时候我已经比她高了,她亮着眼睛,仰头看向我,雀斑下有淡淡的一圈红晕,就像一只小梅花鹿。
我害羞极了,心脏立刻扑通扑通地挑了起来,我为了掩饰,于是装作生气地训斥了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提这种要求?下不为例。’
她又拿出了平日里那副玩笑的表情,瘪瘪嘴,说我明明这么年轻,但心里是个古板的老东西。”
江栾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瓮声瓮气地继续说道。
“如果我知道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揽进怀里,用尽一切力气去吻她。”
江栾抿了一把眼睛,从兜里把那个小盒子拿出来,郑重地打开,细长的手指在崭新的玻璃片上来回搓动。
“我在夏里特学院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当我觉得孤独难熬,就会把她的照片翻出来看。
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只要我完成研究,马上就能回去见她。”
“但是当我四个月后回到霍夫曼家,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那间我熟悉的小房子被夷为平地,我问遍了所有仆人,没人认识一个叫‘奈恩’的德国姑娘。
要不是我手里还握着这个小盒子,我都差点以为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
“我发了疯一样地找她,甚至对着霍夫曼家的人以死相逼。
他们也怕我真的就这样死了,毕竟我的潜力尚未开发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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